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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肉很快烤好,兩人不顧燙,吧唧吧唧吃得滿足,一邊吃秦青一邊品評,“兔子肉很肥很鮮美,只是它死的姿勢不對,味道有點不正宗。”
說著她還故意瞥了斷浪一眼。
斷浪咽下嘴裡的肉,還擊道:“明明是你烤肉的技術不好!”
秦青哼了一聲,道:“你個小屁孩,你吃過多少烤肉,居然敢說我的技術不好?你知道我可是曾經在各式各樣的韓式烤肉中摸爬滾打過來的!”
“韓式烤肉?”斷浪疑惑。
秦青微微一笑,“就知道你沒見識!”
斷浪漲紅了臉,兀自嘴硬道:“我知道韓式烤肉!以前我爹在的時候,我們天天吃!”
“感情你家是開韓式烤肉店的啊!”秦青嘆了一句。
斷浪仰著頭一臉驕傲,“不管什麼店,在我爹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
斷浪轉了視線看向秦青,忽然發現她正緊緊地盯著自己,不禁一怔,有些猶疑地道:“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秦青卻不答話,慢慢湊近了斷浪,眉頭一皺道:“一會兒沒注意,你這髮型是怎麼回事?”
秦青指著斷浪的腦袋頂,一臉的嫌棄。
斷浪剛來天下會時,還是正常的小孩子髮型,沒想到一個不注意,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髮型。此刻他的頭髮就像聶風一樣披散下來,只有前額的頭髮往後一紮,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可愛的沖天辮……等等,這樣一點都不可愛,超傻的好麼!
斷浪好不容易變回正常的臉色又變得通紅,他退後了兩步,梗著脖子道:“我就喜歡這樣!”
“這樣太醜了!只有乞丐才梳那麼奇怪的髮型!”秦青逼近兩步,臉上的神情嚴肅得嚇人,她不能看著一個粉嫩粉嫩的小正太誤入歧途!
斷浪又退後了一步,大聲道:“我、我不換!”他的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秦青忽然停下腳步,哀嘆一聲,“算了,你自甘墮落,我又有何辦法呢?”
見狀,斷浪長舒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可就在那一瞬,秦青忽然衝過來,一把將斷浪推倒,騎在他身上壓住他亂動的手腳,手不客氣地往他腦袋頂上摸去,嘴裡道:“身為你的兄弟,我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將來被人嘲笑……”
秦青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那沖天辮的下方,掩蓋著的是一小截頭皮,他的腦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把頭髮割了。
斷浪猛地一用勁,她便從他身上翻了下來。
“那是……怎麼回事?”秦青一個翻身爬起來,瞪大眼睛問道。
斷浪扭頭,臉上氣鼓鼓的,有著幾分氣憤恥辱和尷尬,“不用你管!”
“我是你結拜兄弟,我不管誰管!”秦青手腳並用爬過來,臉色嚴肅,“快告訴我!……等等,是不是莫飛他們?”
斷浪不語,算是默認了。
“那小子真是不想活了,竟敢欺負我罩著的人!”秦青握拳惡狠狠地說。
斷浪轉過頭來道:“我自己可以打敗他!”
“你說什麼?”秦青低頭瞪著他,“你能打敗他,那你頭上那玩意兒是怎麼回事?來來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給他點顏色看看。”
斷浪僵硬地坐著,似乎對於接受秦青的提議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秦青扯了扯他的手臂道:“你想什麼呢?要知道,莫飛他們可是有好幾個人,而我們才兩個,我們將是以少勝多的大英雄!”
好說歹說,斷浪才同意跟秦青一起策劃反擊的事。
秦青小主意多,兩人不一會兒就達成了共識,開始進行準備工作。
第二天,莫飛回甲組小院的路上,便遇到了攔路的斷浪。
“有種跟我單挑嗎?”斷浪仰著頭一臉自大的模樣。
莫飛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個新人,還敢囂張!忘記上次的教訓了?還是說這次你想被剃光頭髮?看我不揍死你!”莫飛提起拳頭便沖了過來。
斷浪扭頭便跑。
莫飛在他身後邊跑便喊:“你這個沒種的,敢停下來跟我打一架嗎?”
斷浪沒理他,跑動的速度始終以莫飛為準,他快他快,他慢他也慢。莫飛始終追不到斷浪,甚至兩人的距離還總保持在一個恆定的水準,不久他就更加氣急敗壞了。
天下會的建築和後山之間有一道連通的小門,斷浪一跑出去,便在門外站住了。
莫飛見狀,急忙追出去。可就在他衝到小門處的時候,一根細線被崩斷,他的腦袋頂上一個木桶猛地一翻,一大桶水嘩啦一聲全部倒在了他身上。
莫飛愣住了,流入他嘴裡的水似乎還帶著絲甜味,隨即他瞪著斷浪火冒三丈,“你這個卑鄙小人!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莫飛一衝出小門,斷浪又繼續扭頭就跑,把個莫飛氣得不斷跳腳罵娘,更是緊追不捨。
忽然,一隻小小的飛蟲撞到莫飛臉上,唬了他一跳,他下意識地停下。
緊接著,更多的小飛蟲出現,往他身上撞去。
不,不是小飛蟲,全是個大兇狠的蜜蜂!
莫飛愣住了,直到臉上被狠狠蟄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叫著轉頭就跑。可他哪裡跑得過蜜蜂,被蟄得嗷嗷亂叫無處可躲。
躲在一旁許久的秦青現出身形站到斷浪身旁,頗為得意地說:“怎樣,我這招糖水招蜂計劃不錯吧?”
斷浪看了秦青一眼,彆扭地沒說話,但他的心裡已經承認,這種小把戲比正面對抗更有效。
而秦青看著莫飛滿場亂跑,直到最後跳入溪水中才躲過一劫,樂得不行,哪裡想到,她的種種行為在一個男孩的心中留下了怎樣的種子,又生根發芽長出怎樣的果。
十年後。
夜半,雄霸三位徒弟所在的院子,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敲響了其中一扇房門。
“孔慈……孔慈你在嗎?救命啊我要死了……”
門被打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孔慈先是將來人迎進屋,又探出頭去四下里打量,見沒人注意到這裡,她才連忙關上房門。
她扶著來人到桌子旁坐下,為對方倒上一杯還溫著的水,緊張地問道:“秦青,你怎麼了?”
來人抬起頭,臉上痛得糾結成一團,卻依然不難看出與十年前的相似之處,她正是同樣長大的秦青。
“我……肚子痛……”秦青咬著牙說得斷斷續續,“大姨媽提前來了……痛死我了……”
在秦青第一次來月事被孔慈發現距今已經三年,原本沒有任何交情的兩人在同一個秘密的作用下變得親密無間,早已經熟悉秦青口中的大姨媽是什麼的孔慈聞言,立刻將她扶到自己床上躺好。
“你是不是又受涼了?”孔慈擔憂地問,語氣中難免帶上一絲責怪。
秦青痛得呻。吟了一聲,斷斷續續道:“沒辦法,上頭交代的任務我得完成啊!啊喲好痛!”
“好了,你快躺好,別說話了!”孔慈給秦青蓋上被子,一臉焦急,片刻她猶豫道,“秦青,我還是覺得,你該早點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怎麼行!”秦青瞪大眼反對。在孔慈得知自己原來是女兒身後,她就不斷地勸自己不要再混在男人堆里,可以儘快表明身份,像她一樣做個侍女。
但秦青自然是死活不同意。雖然女扮男裝有許多不便,但身為男人確實有諸多好處,每次看到那些侍女每天要打掃院子,洗衣服做飯,還會受到一些頑劣的雜役的欺負,她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萬萬不想就此暴露女兒身。要暴露,也得等到她完全學會蝕日劍法,得到生存能力再說啊。不知道是不是人長大了都會變的關係,除了小時候前幾年教過自己的心法身法和三式劍招,後來斷浪都以她的前幾式沒有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可練下一式為藉口拒絕了再教她後面的劍招。
小時候的結拜兄弟,終究敵不過時間,最終還是有了絲隔閡啊。不過也怪她,在隱瞞自己女性身份的前提下,不能得到斷浪的全部信任,也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孔慈的話也提醒了秦青,她這樣肯定瞞不了多久了,是該考慮著什麼時候抽身離開天下會了。到時候帶上她這幾年積累的錢財,做點小生意什麼的,應該還是能過得下去的。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你快躺好,不然肚子要更痛了。”孔慈連忙將激動地撐起上半身的秦青壓了回去,替她蓋好被子。
秦青已經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自然沒有異議。相比較於雜役房那硬硬的木板床,她顯然更愛身下這床柔軟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