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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媽媽心中很是動容,她雖早不是奴籍,但欠主家的恩情一輩子也還不清,她早打算照顧沈清月一輩子,沈清月卻替她做了頤養天年的打算。
兩人聊到中午,一道用過午膳,沈清月便去了沈家看三個孩子,不巧有個哥兒孩子病了,一直哭鬧,吃過藥了還是哭,姨娘怕吵到沈清月,就讓她先回去,沈清月怕添麻煩,從雁歸軒出去,就去了同心堂。
接近年關,方氏也有些忙,幸而家裡的事早被大太太接管過去,她只忙二房的事兒,沈清月去的時候,她正好見完了人,和兒媳婦說著家私。
沈清月去之後,方氏正好說著:“都說娶婦親上加親得好,實則不然,越是親,有了拉扯越是傷情分顏面,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讓親人成仇人,你周姑姑這事兒做糊塗了。”
沈清月臉色微變,走過去驚訝地問方氏:“周表哥娶是誰?”
方氏答道:“說學謙祖母那邊的一個外甥女。”
沈清月怔住了,怎麼可能!周學謙前世娶的第一任妻子,明明和周家半點親戚關係都沒有!
方氏不解地問:“怎麼了?”
沈清月搖搖頭,隨即擠出一個笑,道:“沒什麼,像您說的,感覺周姑姑不應該會做出這種事……”
周家包括周老夫人家族,官職最高的就是周學謙的父親,以周夫人的性子,怎麼可能讓周學謙娶一個家世遠不如周家的兒媳婦,而且聽方氏的話,周夫人仿佛對這個兒媳婦很不滿意。
以沈清月對周夫人的了解,她不認為是周家姑姑看走眼的緣故。
二太太猶豫著道:“母親,我好像聽說……表弟娶妻,是周家老夫人臨終說給周表弟的遺願。”
方氏鎖眉問道:“你打哪裡聽來的?”
二太太不大好意思道:“昨兒周家姑姑和表弟不是來了麼,走的時候我就在她後面,他們母子吵了兩句,我聽得千真萬確……”
沈清月絞著帕子思量,若周老夫人臨終遺願是真的,前一世肯定也有此遺願,為什麼前世周夫人能不顧周家長輩遺願,而這一世卻要顧及了?
她推測著,難道是因為周夫人忌憚她當初和周學謙的那一段曖昧麼過往……
平心而論,沈清月知道周學謙當初愛重她是真的,否則也不會逼得周夫人對她張牙舞爪。
只怕當初回了台州府,周夫人也是心有餘悸,於是借著周老夫人遺願的理由,逼著周學謙成了親。
若真是如此,沈清月覺得自己真是罪過了,周學謙眼下過得很不好,否則他不會對她還有懷念,周夫人也不會說出昨天那一番話。
不幸的婚事能帶來多大的傷害,沒人比沈清月更清楚。
周學謙這一樁婚事還是祖母遺願,掛上了“孝”字,除非有什麼天理不容的緣故,否則他這一輩子都別想休妻或者和離。
沈清月心裡很是愧疚自責,她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自作聰明,妄想彌補周學謙接連喪偶的悲慘境遇。
即便她重生了,她也不該輕易改變別人的人生。
沈清月回家之後,還有些失魂落魄,這兩年裡,她對付過很多人,被休的柳氏……病殃殃的吳氏……但周學謙是無辜的。
思及此,沈清月不禁暗自垂淚。
顧淮下了衙門回來,竟然看到沈清月在哭,他心口驀然一緊,大步走過去問:“怎麼了?”
沈清月垂首道:“做錯了事,心生愧疚。”
顧淮望著她道:“在顧家,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沈清月知道自己的的確確做錯了,但顧淮能說出這句話,給了她很大的心理慰藉,她的眼眶登時更紅了。
第160章
顧淮很少見沈清月哭,想來令沈清月傷心的,肯定是她極為愧疚的事,他無意於揭枕邊人的傷疤,只是摟著她的肩膀勸慰道:“往者不可諫,做錯便是做錯了,往後有能力彌補幾分便是,別和自己過不去。”
沈清月也是這麼想的,愧疚一時難消,但她並不想對周學謙的婚事再動手腳,因為她不確定,若再插手,情況會不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日後若周家有難,她會在顧淮知道的情況下,幫扶一二。
夫妻二人因這些瑣碎的言語,更加親近了幾分,只是床笫之間,沈清月還是極為刻板,畢竟她長這麼大,只聽說過煙花之地的女子,才會放浪形骸,良家婦女絕不能和風塵女子相同,顧淮娶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她竟和花街柳巷的女人一樣。
臘月上旬快要過完,京城連續下了好些天的雪,各家各戶庭院裡都是白皚皚的一片,一陣東風颳過去,青松綠柏上的雪屑簌簌地落下,顯出些枝葉的深綠色來,處處皆似一副畫卷。
沈清月和顧淮兩人名下莊子的租子都收起來了。
因她心善,地租只收四分,再有窮苦人家交不起租子,但有兒有女的,她便讓人領了姑娘去學刺繡和通草花的手藝,小子們則在其他地方當學徒,佃農們的日子很好過,也很感激顧氏夫婦,年裡孝敬的東西,很多都是他們家裡女人親手做的。
莊頭過來送東西的時候,沈清月親自見了人,莊頭替莊子上的佃農對她說了很多感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