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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負手走到沈清月身邊,在炕桌旁坐下,端起茶杯,問她:“你笑什麼?”
沈清月眼角眉梢都有笑意,道:“你做好笑的事,還不許人笑?”
顧淮道:“到底誰先做了好笑的事?”
沈清月臉頰微紅,收了笑容有些嗔怪地問道:“我就發一發脾氣,也不礙著什麼,你穿出去做什麼?難道你的同僚不笑話你?”
顧淮一口清茶下肚,通身舒暢,他擱下茶杯道:“隨他們笑去。”
沈清月眉頭一蹙,道:“真笑話你了?”
顧淮抬眸看著她,也不回答,兩個人中間就隔著一張炕桌,四目相對,屋子更靜謐了許多。
沈清月被顧淮看得臉頰發燙,她正了正身子,側對顧淮,捏著帕子問他:“今日在衙門裡怎麼樣?”
顧淮道:“甚好。還遇到了舒良衡。”
沈清月扭頭看過去,“我三表哥?他去翰林院了?”
“不是,是翰林院回來的路上,在一家書齋里遇到的。”
顧淮將書齋的事情告訴了沈清月。
沈清月不懂什麼那本書有什麼珍貴之處,但她知道,那本書出現的有些蹊蹺。
顧淮順便又說:“你外祖父與我提過一次,他好像也在查永恩伯府貪污的案子。”
沈清月眸子一瞪,道:“我外祖父也在查?!”
顧淮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事兒我沒有與他提過,不過這也不是他主要查的案子。”
前一世顧淮娶了胡小娘子,與胡閣老為同黨,他入翰林院不過四年多,升遷極快,且在不到第五年的時候,永恩伯府便經顧淮之手,被抄了家。
沈清月記得,永恩伯府被抄家的事,好像和舒家沒有什麼關係,若是和舒家有關係,舒三去買書的事,倒算不上巧合了。
她問顧淮:“你是覺著有人指引三表哥去的?”
顧淮點了點頭。
沈清月心裡打鼓,她道:“我明日差人去舒家問一問……我舅舅、舅母一向謹慎,家風也嚴,三表哥不至於粗心大意著了人的道兒吧。”
顧淮道:“我派了福臨去書齋問書的事情去了,明兒就知道了。”
沈清月稍稍安下了心,顧淮做事細緻又可靠,有他在,她一點都不擔心腹背受敵。
晚上,兩人照常用膳洗漱。
顧淮看得出來,沈清月對他態度好轉,但他也不會現在就去激她,他知道她是個謹慎的人,徐徐圖之才是上上之策。
他的進退有度,也的確讓沈清月感到很自在,絲毫沒有逼迫感,即便同床共枕,她也不擔心他會在夜裡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這是信任,也是默契。
次日,福臨回來給沈清月傳話,說書齋的書是個陌生的窮酸讀書人賣進去的,因為難得,書齋老闆想著好些人記掛這本書,便收了。羅媽媽也從舒家回來,告訴沈清月說,永恩伯府從前要和舒家說親,被舒家婉拒過。
沈清月基本上可以確定了,永恩伯府就是打上了舒家的主意,謝家正一步步地誘著舒三進圈套。
她寫了信給舅母羅氏,講清楚了事情經過,還讓羅氏仔細提防舒三身邊引他去買書的人。
羅氏下午才派了人過來回沈清月的話,說她查出端倪了。舒三身邊近日多了一個舒家族學裡族親的一個遠親的親戚,這書生倒不是在舒家族學讀書,但常常賴在舒家族學裡和哥兒們一起玩耍,因他落魄可憐,受了人冷臉,叫舒三瞧見了,舒三替他出過一頓氣,便有些護著他了,帶著他四處走了一段日子。
這書生倒是會做小伏低,他在舒三身邊從不爭搶出頭,只替默默替舒三辦事,《雅閒集》就是他告訴舒三哪裡有賣的,雖然出了些差錯沒讓舒三買著,但是舒三見他話沒說錯,還真有幾分信任他。
羅氏讓沈清月不用擔心,有她盯著,舒三出不了事兒。
沈清月料想舅母能教導好三個表哥,也不是個簡單的人,便沒再擔心,等顧淮下了衙門,也將此事告訴了他。
她還說:“謝家還真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舒家不想跟他們做親,他們還死皮賴臉的巴結上去,這哪裡是結親,簡直是結仇。”
顧淮冷笑不語。
沈清月想起張軒德私藏過謝君嫻的畫像多年,便搖著頭道:“……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張軒德愛慕謝君嫻多年,愛而不得。
顧淮聽出些意思,就問她:“你在說誰?”
沈清月眼神微閃,道:“我說張家的人。張家巴結謝家,就像謝家巴結舒家一樣,張家兄妹兩個,也算十分諂媚。要我說,這兩家人真是像一家人。”
顧淮若有所思。
沈清月又皺眉道:“不過這只是永恩伯的主意吧,我瞧著謝君嫻還是有幾分傲氣,不見得會同意。謝家怎麼敢行險事?”
顧淮言語冷漠:“必定是她自己答應了。她真不同意,還有死路可走。”
沈清月心想,如果是家裡人逼著她嫁給舒三,其實還可以忍一忍,要是逼著她嫁給張軒德,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但這話她不敢在顧淮面前說,就目前而言,顧淮還是有些“小氣”的,恐怕他聽不得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