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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兒的心情格外的好。
沈世興洗漱穿戴好,滿面笑色地往水榭里去。
他到的時候,已是巳時一刻,沈家的大房和四房的沈正越到了。
沈世興前腳剛來,吳鴻飛也到了,他手裡抱著一隻木盒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他放下木盒子,殷切地同沈世興作揖行禮。
沈世興看到吳鴻飛本來不悅,一想到老夫人的話,他舒展眉頭,淡淡地笑了笑,同吳鴻飛道:“都坐著說話。”
幾位爺和小娘子們紛紛坐下,姑娘們圍在一起或彈琴,或博弈,爺們兒當著長輩對面,少不得讀書論道,一副正經模樣。
隨後沈清妍和鬱鬱寡歡的沈清慧一道跟著吳氏來了,丫鬟牽著康哥兒走在後面。
沈清月和沈清舟兩人還在來花園的甬道上,沈正章親自出去領了顧淮進園子,他倆最後才來。
顧淮來的時候,沈清月也才剛到水榭,她聽見腳步聲,猜到是沈正章該來了,便笑著扭頭看了過去,正好也看到了顧淮。
現在的顧淮和從前不一樣了,他以前站在沈正章身邊,有時候還會穿粗布衣裳,瞧著就是清貧的教書先生,孤傲清高,而現在的他穿著簇新的鴉青束腰長袍,雙肩開闊,昂藏挺拔,一手在後,一手橫在小腹,表情還是那般寡淡冷漠,卻多了一絲貴氣。
顧淮和沈正章比肩站著,完完全全看不出二人身份的差別,好像都是自小錦衣玉食養大的世家公子。
一般乍富的人,言談舉止始終還是藏不住陋習,顧淮卻不同,他好似天生就該是高貴的出身,他的錦衣與他的氣度,沒有半點違和之處。
沈清月只不過多看了顧淮兩眼,便和他的目光對上了,她清清楚楚地瞧見,他眼瞼微斂,似乎在對她笑,又好像只是打量她而已。
她連忙挪開視線,看向沈正章,與沈清舟一道去水榭的長廊上迎他,道:“二哥,你來了呀。”
姐妹兩個同沈正章見了禮,然後才一道同顧淮見禮。
沈清舟怯怯地喚顧淮一聲“老師”,沈清月跟著欠身低頭道:“顧先生好。”
顧淮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沈清月淡掃蛾眉的臉,她近來的打扮和周學謙在的時候不同,她有一段時間穿的很鮮艷活潑,而她現在穿的很素淨,玉色的挑線裙,頭上一根素銀簪子,耳朵上綴著一對珍珠,他再看她的手,腕上的象牙串飾被衣裳遮蓋住,只微微的鼓起,她的指甲乾乾淨淨的,再沒有塗過蔻丹。
他覺得沈清月指甲染鳳仙花汁很好看,可他還是喜歡她現在的手多一點,白白嫩嫩,又細又長,想必也……很軟和罷。
他看得有些久了,沈清月仿佛察覺到了些許一樣,將手往袖子裡收了收。
顧淮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低聲同她道:“沈二姑娘是不打算讓我過去麼?”
沈清月面頰一紅,哦,她擋住他的路了,難怪他盯著她看。
她牽著沈清舟的手,轉身往水榭上去同沈世興和吳氏請安,也給顧淮和沈正章讓了路。
小輩們一一給沈世興祝賀不表。
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沈正章坐在茶桌邊的椅子上,笑呵呵地看著朝氣蓬勃的晚輩們。
沈清妍第一個跑上前,把禮物送上,順便同沈世興行禮,說著吉利的話祝賀他安康順遂。
沈正越在旁打趣道:“妍姐兒你今日起的倒是很早。”
天兒冷,沈清妍有賴床的習慣,吳氏常常縱著她,這些小笑話,沈家這輩的兄弟姐妹們,都知道。
沈清妍輕哼一聲,瞧了沈清月一眼,再同沈世興撒嬌道:“今兒是父親生辰,我自然要早早地來。”
沈正章是去迎客,他晚來沒有什麼,沈清月作為沈世興的嫡長女,她也來得晚,是有些不好。
同輩人瞧沈清月的眼神也多了一層深意,她倒是鎮靜得很,恍然不覺。
今天是好日子,沈世興本來就很高興,加之沈清妍最近乖巧了許多,他聽府里的下人說,蘇老夫人好像還誇讚過妍姐兒,老夫人也不生妍姐兒的氣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犯過錯,也改正過來了,他當下含糊過沈清月的粗心大意,也笑著回沈清妍:“你有心了。”
沈清月面色淡然,並無言語。
沈世興當眾打開了沈清妍送的禮物,是一方宣墨,質地輕盈,細膩清香。
讀書人筆墨紙硯都沒有嫌多的,沈世興很喜歡這塊墨。
在座的爺們兒都是常年和墨錠打交道的人,沈大也看過了這塊墨,便道:“是宣德墨,墨的膠色褪盡,只剩墨光,適合臨摹古書畫,倒是正好應了三叔的愛好。”
沈世興喜歡寫字畫畫,他自己創作的很少,多半是臨摹古字畫,他捋鬍子笑了笑,望向沈清妍道:“妍姐兒有心了。”
沈清妍揚眉一笑。
沈正越又笑問她:“五妹妹,你請誰替你‘捉刀’挑的墨啊?”
沈清妍又不怎麼愛讀書,她哪裡會挑這樣的墨,沈正越才有此一問。
她仰著下巴答道:“我自己挑的,我雖然不懂,還不許我從書里學嗎?”
小娘子和爺們兒一笑,沈世興也更加高興,快四十歲的年紀,仕途不怎麼樣,有孩子孝順便成了最大的樂趣之一,他心中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