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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月只好當著顧淮的面,拆了顧家人給的紅包,這些人情帳,她都要一一記下。
顧淮主動上交紅包,隨後撿了本書靠在旁邊看。
沈清月叫丫鬟一數銀票,心下驚了,顧家人一共給了他們倆六千兩銀子,明兒回門,沈家人是肯定給不了那麼多的。
這不是小錢,兩家不能禮尚往來,她不好白占顧淮的便宜,記完了帳,就放下筆,道:“這些銀子入庫房,充作公用。以後可叫前院的人替爺置兩三件鋪面。”
顧淮修長的手指隨手翻了一頁書,擰了一下眉,道:“這不是長輩給的紅包嗎?為什麼要充公?你留著自己用。我名下有三間鋪子,已經管不過來了,等這幾日過了,都要交代給你。”
沈清月愣然片刻……他今天怕不是喝醉了。
顧淮說完,又叫人喊了福臨進來,將庫房的鑰匙交給沈清月,當著下人們的面,道:“以後前院後院的事,夫人都說了算,前院管不過來的,你再叫福臨或者我去看一看。”
沈清月垂首看著桌面上庫房的鑰匙,心裡有些泛酸,其實兩個人的財產本該分開的,只有極度信任髮妻的男人,才會放心地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妻子,前一世,她替張家打理了那麼久的家業,張軒德不也還提防著她麼,若非她自己留下心眼造了帳冊,後果不堪設想。
她絞著帕子,心窩子像是在燦爛的陽光下烘烤了一般,暖洋洋的。
顧淮凝視沈清月,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怕她不接,便拿起一串鑰匙,拉著她的手,鄭重地放在她的手掌心裡,嗓音低啞地道:“愣什麼,還不收起來。”
他不敢多碰她的手,放下鑰匙,極快又收回,即便是這樣,他的胸口也有些不平靜了。
沈清月掌心裡托著冰冰涼涼的鑰匙,嘴邊掛著笑,她握緊了鑰匙,道:“爺安心,我肯定替你管理好家宅。”
顧淮看書看得心不在焉,他低聲道:“也是你的家。”
沈清月捏緊了鑰匙,臉頰上笑意久久不退,她仔細地打量著顧淮的眉眼,他的眉毛濃黑如墨劍,眸澤明潤,接著,他就捧著書靠在榻上睡了
沈清月起身去拿毛氈,又揮手叫下人們出去,她親自替顧淮蓋上,看著他沉靜的眉眼,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兒……果然是喝醉了。
顧淮這一覺睡得有點久,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但他沒覺得著冷,他睜眼一看,身上蓋著兩層毛氈,第一層薄的,第二層厚的……難怪睡著後,越睡越不想醒。
他一抬頭,就看見沈清月在認真地整理冊子。
沈清月見顧淮動了,便放下手裡的事,笑問他:“醒了?頭疼麼?”
顧淮的眼珠子紅紅的,面容有些過分冷厲,他坐起來,捏了捏眉心,鎖眉道:“有點兒。”
每次喝完了酒睡醒之後,腦袋是有些疼的。
沈清月往外邊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丫鬟送了一盅冰糖雪梨進來,她從托盤裡接過湯,放在桌上,揭開蓋子瞧了湯色,挑動幾下雪梨,再推到顧淮跟前,道:“熱了幾次了,我還擔心熬幹了,幸好沒有。就是梨子化了。”
顧淮嗓子發乾,接連喝了幾口,潤肺潤喉,舒服極了,等他喝完一整盅湯的時候,眼裡的猩紅也褪下許多,面色柔和了一些。
他靠在羅漢床上,口腔里還留著雪梨湯的香甜味兒,腿上蓋著沈清月拿來的薄毛氈。
舒服。
真舒服。
通身舒服。
顧淮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很粗糙,從未像這樣過,他抬眸瞧著沈清月嫻雅的神態,眼尾不自覺地翹起,他的妻子真好看……他以前怎麼只覺得她的手好看,真是眼瘸了,明明哪兒哪兒都好看。
沈清月被顧淮看得不自在,端著盅出去,打帘子的時候低頭紅著臉嘀咕,他不會還沒醒酒。
春葉在外面等,她接了用具,問自言自語的沈清月道:“夫人,怎麼了?”
沈清月一臉笑色,搖頭道:“沒事。晚膳可以開始準備了。”
她再轉身進屋的時候,顧淮也已經起來了,他正準備出來,兩個人同時打起帘子,撞個正著,手也抓在了一處。
顧淮隔著帘子抓住她的手,道:“……晚上在房裡吃?”
沈清月下意識點了點頭,道:“……好。”
顧淮鬆開手,側身讓沈清月進去,他出去如廁。
沈清月坐在羅漢床上心跳不止,她好像越看顧淮越順眼,今日他摟她的時候,她竟沒覺得不高興。
夜裡夫妻兩人靜靜地吃了飯,洗漱睡了。
顧淮還是和昨夜一樣,平躺著,躺了一會兒就側躺睡覺。
沈清月想著明日還要回門,也忍住胡思亂想,便睡了。
其實她是不敢想……他們為什麼成親,她再清楚不過,她狠狠地吃過一次苦頭了,這次只求相敬如賓,便萬事足矣。
這夜過得很快。
沈清月睡得足,醒得早,顧淮正好也是這時候醒的。
夫妻兩個一道洗漱,沈清月漱完口,洗了臉,丫鬟本來要潑了水去重新打一盆,他竟然直接在水裡擰了沈清月的毛巾用。
春葉只好等顧淮洗漱完了,再端著水盆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