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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面色煞白,雙唇發抖,胸口起起伏伏,竟又要昏過去的樣子,她強撐著問沈清月:“月姐兒,你為了出一口惡氣,竟然連自己的閨譽和沈家的名聲都不顧了嗎?!在你眼裡,可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利用的嗎?!”
沈清月蹙著眉,心平氣和道:“老夫人息怒,孫女實在不知此事,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名聲陷害自己家裡人?我也真的不知道羅媽媽和夏藤,怎麼會說那種話!”
沈清寧剜了一眼沈清月,道:“月姐兒,推脫責任這種稚嫩手段,你想哄過誰去?你院裡的媽媽和丫鬟,她們不是聽了你的指使是什麼?!”
沈世興垂著頭,不敢當著老夫人的面與沈清月說話,唯恐有串供之嫌,便咬牙問羅媽媽:“羅媽媽,你到底為什麼要和丫鬟說這話?”
羅媽媽低著頭,道:“老夫人,諸位老爺夫人,夏藤丫頭話都沒說完,倒不如聽她說完了再下定論。”
她中氣十足,聲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聽見。
王媒婆聳肩冷笑,她就不信丫鬟還能翻出朵花兒來!沈清寧用帕子半遮面,嘴角已有笑意。
沈世興皺眉問夏藤:“你方才原是要說什麼的?”
夏藤揪著袖口,大聲道:“奴婢要說、要說……是的,那話是奴婢和羅媽媽說的,但是……但是……奴婢是和羅媽媽在說年裡家中請的戲班子唱的戲文!羅媽媽不在沈家,沒瞧見那出戲,就讓奴婢講給她聽,《金釵記》里,是園娘和胡秀才成了好事,不就是託了胡秀才兄長,胡家大爺的福嗎?”
她帶著些委屈的聲音道:“奴婢要說的是這個呀,哪兒和咱們姑娘的親事有什麼關係?真是天大的委屈,奴婢壓根兒就沒提咱們姑娘,也沒提咱家大爺,奴婢講的就是戲文里的故事。誰知道媒婆竟都是這樣當的,道聽途說兩句,問都不問清楚,就亂傳內闈之事。奴婢又不知道媒婆會走到奴婢後頭,奴婢要知道這樣的媒婆在奴婢背後走路,奴婢可是半個字都不敢在王媒婆面前說的啊!”
“……”
“???”
“!!!”
夏藤委實冤枉,說著說著就真的哭了起來,屋子裡眾人神態如何精彩自不必說。
第105章
夏藤哭得太真了,她說話也有理有據,一則指出王媒婆道聽途說,問都不問清楚,就亂傳內闈之事,二則說明她不知道媒婆會走到她背後,證明這事兒只是巧合,並非她和羅媽媽刻意為之。
眾人一聽了這般條理清晰的話,下意識信以為真。
羅媽媽此時再輕聲道:“三老爺,夏藤所言屬實,她膽子小,斷不敢騙主子。”
夏藤哭著點頭,她委屈膽怯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說謊。
沈世興喉嚨哽著說不出話來,心裡那個恨啊——要死的媒婆,合該撕爛她的嘴!
連王媒婆自己都愣了半天。
老夫人反應最快,她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眼下要先顧著沈家名聲,接連質問王媒婆道:“可是你誤聽我家下人說話在先?不問緣由亂傳在後?!你就是這樣做媒婆的?!”
王媒婆臉刷得一下就紅了,張著口不知道怎麼辯駁,老夫人說的一絲不錯,話是她自己聽來的,也是她不經核對就傳出去的。
她看著屋子裡這麼多雙質問她的眼睛,喉嚨一下子噎住了。
老夫人斂了脾氣,微抬下巴,道:“方才丫鬟說的時候你都承認了,我家上上下下這麼多雙耳朵聽著,你也不必在我跟前辯駁了——老大,去報官。”
沈世昌迅速起身,抬腳就要出去。
王媒婆“誒誒”叫了幾聲,指著沈家人吼叫道:“你們算計我!”
沈清寧在婆家是管內宅的,她這會子也反應過來,但她不敢開口替王媒婆反駁。她是想幫柳氏開脫,可是這是在不傷害沈家顏面的情況下才能做的事,她現在要是幫王媒婆說一句話,等於打老夫人的臉,打沈家人的臉。這是她的娘家,她不可能做這種事。
即便沈清寧和沈家的人都知道這興許是沈清月使的計謀,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而不能辯駁一句!
沈清寧絞著帕子,眼神複雜地看著沈清月,眼珠子一動不動。她自認浸淫內宅多年,都使不出來這樣的手段,竟沒想到沈清月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將陰謀詭計玩的這樣老練。
沈清月還淡然地站著,一點子委屈都沒有。
沈清寧心裡說不出來的怪異,沈清月肯定不會以為這種手段能哄了人去,可她怎麼這般坦然,一點都不怕沈家人的樣子!
沈清月當然不怕,從前老夫人和沈世興再怎麼縱容吳氏欺負她,卻依舊要顧著她的體面;柳氏只敢默默昧下她的嫁妝,老夫人卻不敢幫腔,並非因為老夫人有良心,而是因為忌憚胡掌柜背後的人。
沈家人不會替她出頭,永遠不會,但是沈家人會顧著她的體面,只要她大面上不犯錯,誰也拿她沒有辦法。沈家人若還要王媒婆這兒的一份臉面,她就更沒有什麼好怕的。
沈清月垂著首,身體卻站得筆挺,如蘭花開在筆直的樹幹上一般,姿態不顯柔弱。
王媒婆反應過來自己受了算計,開始發潑,沈世昌最要臉的人,他怎麼容得下三姑六婆這樣的人在沈家撒野,當即吩咐人叫了粗使婆子過來,把人拖出去,叫管事綁著人往衙門裡報官去,報了官,以後王媒婆就沒有再反水污衊沈家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