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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閣老想起自己的女兒,不置可否,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很快他們就換了別的話題,聊起了湖廣和沿海官員的事,周學謙父親要丁憂,戶部原先的位置便宜了別人,台州那邊也有些不安生。
二人聊到深夜,俱都乏得打哈切才作罷。
舒閣老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道:“顧淮近來如何?”
胡掌柜跟著起身,道:“好像一直閉門不出,在家中讀書。”
舒閣老滿意地點了點頭,負手而立,道:“今科舉子裡,能勝過他的沒有幾個……若他能中進士,殿試上我就能給他一個人情了。”
殿試評卷,是要十位考官勾畫十卷,有圈、尖、點、直、叉,五個等級,唯有超過六個一等“圈”的好文章,才能入天子的眼。
評卷為了防止作弊,避免考生成績相差太大的情況出現,還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圈不見點,點不見直”,也就是說,如果第一個評卷官給考生的卷子打了“叉”,後邊的評卷官不能再給“圈”。
若是有一個評卷官給了“叉”,後邊有人給“圈”,其中一個,要受到非常嚴格的處罰。
沒有官員一身正氣到為了一個考生,和同僚鬧個你死我活。
若顧淮的卷子一開始就被人畫了“叉”,便不可能劃為一等卷子,也就罷落了。
舒閣老是第一個評卷的人。
今科舉子來投靠他的很多,他中意的很有幾個,顧淮是其中之最。
舒閣老抬了下眉毛,忽然想起來道:“他從前是不是縣試、院試、府試都是第一?”
胡掌柜點了下頭,道:“正是。”
舒閣老一下子就精神了,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若顧淮能中了會元和狀元,豈不是開國以來頭一遭!
若真如此,顧淮的名字肯定是要載入史冊的,即便他以後沒有半點功勳,也會流芳百世。
何況,他現在只是潛龍在淵。
舒閣老又問了句閒話:“他定親了沒有?”
胡掌柜答道:“好像還沒有,小的回去側面問一問。”
舒閣老頷了首,胡掌柜連夜趕了回去,沒有被人看見。
第89章
臘月里,終于晴了一天。
沈清月趁著天晴,去了莊子上挑丫頭,兩個十六歲的,一個十二歲的。
十六歲的丫頭,都是正在說親,還沒說上親事的姑娘,她倆聽說是給老爺做妾,本身也是願意的,另一個十二歲的丫頭,長的不出挑,但是很懂眼色,瞧著也很樸實,陪沈清月上馬車的時候,還知道給她提裙子。
沈清月不到天黑,就領了三個丫頭回家去,三個都報給了方氏,上了沈家家僕的名冊,其中兩個年紀大的,走了公中的帳,賣身契暫時留在方氏手上,又定下了以後在府里學過了規矩,再撥給她用。
至於最小的丫頭,沈清月直接帶回了院子裡,賣身契也捏在她自己手上,給丫頭娶了個名字叫雪竹。
臘月二十二的時候,兩個大丫頭學過了規矩,才送到沈清月的院子裡,給她們取了名字,她倆分別叫冬香、冬菊。
兩個“冬”,自然是預備給沈世興的丫頭,她們倆安排在了庭院裡幫忙灑掃和學重霄院的規矩,多由羅媽媽盯著,觀察言行,雪竹跟著春葉她們學侍奉之道。
期間,羅媽媽給沈清月稟過一次消息,說真定那邊的事有消息了,沈世興當年讀書借住在友人的家中,他讀書的族學早就不在了,友人也搬走十幾年,無跡可尋。至於舒家的事,胡掌柜並沒有透露口風給沈清月。
沈清月雖只得到了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但她知道,胡掌柜背後的大人,肯定知道她的動靜了。
眼看著接近年關,燈節也要來了,沈清月心裡惦記著沈清舟的事兒,便沒有再讓羅媽媽去查什麼,而是耐心地等,等那邊人的態度。
臘月二十三,灶王節,沈家要祭灶,沈家的男丁全部都回了家來,由沈世昌主持祭灶,在廚房裡焚燒了灶神像,唱了祭灶歌,才算祭完了灶。
二十四的時候,家裡的姑娘和爺們兒都寫自寫好了對聯,相互贈送。
沈清月早起也呵手寫了幾副,給二房的人送去,她去的時候,沈正章他們寫得正高興,還叫她也去猜一猜,評一評。
方氏這幾日忙的很,難得也抽出空來陪孩子們一起寫對聯,她指著桌上的對子,同沈清月笑道:“月姐兒,看你猜不猜得出來,若是猜對了,我有彩頭給你。”
沈清月一笑,她的字雖寫得不算頂好,但是她鑑賞能力尚可,二房人的字,風格迥異,各有高低,她肯定能猜出來。
她走去長桌前。
長桌上一共擺著六副對子,二房除了沈正章的孩子,正好六個人。
沈清月一一看過去,其中三副對子,字跡偏娟秀,無疑是方氏、沈清舟和二太太的,她先指出了方氏好沈清舟的,剩下的就是二太太的,另外三副,字跡稚嫩的是沈正繁的,另有兩副她看了一會兒,竟然辨不出來,哪個是沈世文,哪個是沈正章的。
沈正章眯著眼溫溫一笑,道:“你肯定猜不出來。”
沈清月不由得心靜神定,低頭細看,兩副對子用的都是行草,筆法結構都很好,意境呼應,行雲流水,筆法天成,乍然看去,還真分不出來哪個是沈正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