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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月或許無意中,改變了另外兩個原本要嫁給周學謙的女子的命運,但是卻害了這個女子。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該以犧牲別人的幸福的為代價。
一行人各懷心思地去看望了老夫人。
老夫人年紀上來了,今年動了不少氣,天兒一冷,稍稍不注意,就病倒了,人老了,病了不容易好,這兩日雖然好轉些了,人還是不太精神,便沒有留客的意思,連和沈清月置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夫人很有些不自在,順勢告了辭,周學謙比她腳步還快,葉鶯連忙跟了出去,眾人看出端倪,只不過閃露出幾縷疑惑的眼神,也並未多表現出好奇心。
方氏和大太太領著晚輩們略坐了一會子,才告辭。
出了永寧堂,她們就聽到了一陣哭聲,定睛看去,是葉鶯在哭,周夫人在勸,但是並未勸動。
葉鶯聲音美妙,哭起來也楚楚動人,換了任何一個丈夫,怕是都要哄她一哄,誰知道周學謙臉色冰冷地站得遠遠兒的,沒有哄她的意思,只袖手旁觀。
沈家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周學謙可是出了名的溫潤儒雅,怎麼會這樣?
沈清月的五臟六腑絞住似的,很難受。
周夫人和她的丫鬟半點法子都沒有,便只得愁眉苦臉又焦急同周學謙道:“學謙,你快來勸一勸!”
周學謙背對著沈家人,他早知道沈家人都來了,他猜想,沈清月肯定也是在的,他不想在沈家鬧,便上前一步,低著頭跟語氣淡淡地對葉鶯說:“外面冷,回家去吧。”
他不勸還好,一勸葉鶯就跟發了瘋似的,伸手就去撓他的臉。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周學謙臉上登時出現一條血印子,周夫人連忙叫丫鬟去拉,葉鶯看著瘦弱,力氣卻不小,一巴掌過去,把丫鬟都打懵了,又繼續去打周學謙。
周夫人腦子嚇得一片空白,她一貫只曉得兒子兒媳經常吵架,但是還是第一次見到葉鶯對周學謙動手!還是下死手!
同時被嚇到的,還有沈家女眷和康哥兒,他們一直以為五太太就足夠兇悍了,怎麼台州府來的表嫂,好像比五太太還厲害!
周學謙臉上火辣辣的疼,只是抓住葉鶯的雙手,並不傷害她,極力地克制著怒意道:“回家去,這是沈家!”
葉鶯手臂上的勁兒漸漸小了,周學謙以為她同意了,剛一鬆手,她又撓了過來。
葉鶯的指甲特意修尖了,一爪子下去就帶血,周學謙不能破相,便只能側開臉躲,他的衣領很快被葉鶯撕爛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撓痕傷疤,周夫人驚恐地捂著嘴淚如雨下,聲嘶力竭地命令丫鬟:“你們都是死人啊!”
方氏和大太太眼看不對勁,連忙著身邊力氣大的媽媽去拉開二人,這哪裡是小夫妻吵架,根本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葉鶯也在哭,她被人拉開,掙脫不掉就咬著唇掉眼淚,明明衣裳都被人拉扯亂了,渾身顫抖地直勾勾地盯著周學謙,拼勁兒扭動身子,還要上前,最後不知道怎麼的,人昏過去了,才沒動靜了。
沈家的媽媽們怕葉鶯使詐,不敢放開她,兩個人將她架在原地,等吩咐。
方氏走過去,讓下人先將人送她房裡去。
周夫人摁掉眼淚,難過地看著麻木的周學謙,跟方氏說:“不必麻煩了,讓下人把她送回去就是。”
方氏看著周學謙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痕,道:“學謙,要不你到你二哥房裡去擦點藥再走。”
周學謙聲音僵硬地道:“不必了。”
隨後周學謙告了辭,這次他一眼都沒看沈清月,便闊步離開。
沈清月站在雪地里,通身僵冷,雪花飄在臉頰上,凍得她一絲絲表情都做不出來。
周夫人還沒走,大太太半關心半懷心思地邀周夫人去她院子休息下,若按照周夫人以前的性子,她為了臉面肯定會拒絕,但眼下她一想到家裡因為葉鶯耽誤下的各類瑣事,煩透了頂,便說要去方氏那裡喝口茶,這拒絕外人看戲的意思委實明顯。
方氏和周夫人一起回了同心堂,二太太也跟了過去。
沈清月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夜裡,顧淮沒回來,他下午派人回來傳口信說,翰林院要擬封一批誥命的聖旨,今夜回不來了。
沈清月著人送了毛氈和厚底靴子過去,獨自吃過飯,便洗漱了睡了。
她沒能睡著,葉鶯撕打周學謙的場景歷歷在目,她不知道夫妻兩人誰對誰錯,她只知道兩個人都過得很不好……甚至還不如周學謙前世喪偶。
之前沈清月還能勸慰自己,以後在周學謙仕途上補償一二,眼下卻沒法騙自己,周學謙就是做了侯爵,大抵也難消此怨。
畢竟這樣折磨人的婚姻,她當初也是恨不能折壽二十年換個寧靜。
這都是她當初自以為是犯下的錯。
沈清月孤枕難眠,後來漸漸不想周學謙夫妻兩人,滿腦子都是顧淮。他要是這個時候在她身邊,或許什麼話都不說,也會讓她覺得心安。
沈清月也想直面愧疚,但幫不上任何忙的無能為力感,像一張網罩住了她整個身體,怎麼掙扎都擺脫不掉。
這一晚上,沈清月沒太睡好,早上還是丫鬟進來說,二太太過來了,她才洗漱了起來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