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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周學謙穿著銀色暗紋直裰進來了,他身材修長,五官端正,膚色不算白,但是氣色好,顯得人很精神,一路走進來,溫和有禮,他同眾夫人見了禮,說話聲音也很清朗好聽,果真是謙謙如玉,叫人如沐春風。
他見過了長輩,周夫人又叫他過來,道:“你還有兩位妹妹沒有見過,這是你二妹妹,這是你五妹妹。”
周學謙原先在台州府就有很多姑娘纏著他,那邊的姑娘和這邊的不同,要更為大膽一些,親手往他懷裡扔東西的都有,來了京城幾日,沈家他見過的妹妹里,除了沈清舟很端方知禮,但她父親在翰林院任職,自然和別的姑娘不同,另一個妹妹沈清慧卻和他從前見過的姑娘一樣,無甚意思。
他也早聽說過三房的另外兩個妹妹有關的事,一個性冷寡言,一個活潑嬌縱,都不是他有興趣的姑娘。
周學謙臉上還保持著溫和疏離的笑容,可當他扭頭看到沈清月的時候,忽笑容凝在臉上,瞳孔微縮,驚住了——這不是畫中姑娘麼!
他失神了一瞬間,立刻低頭見禮掩飾自己驚喜的情緒,但抱在一起的雙手卻微微地顫抖著,心臟猛烈地跳動著,實在是沒想到,竟會在沈家見到畫中姑娘!
這是老天的恩賜麼!
幸好周學謙教養很好,反應靈敏,這一絲絲異樣,倒是沒被客人們看出來。
沈清月卻捕捉到了周學謙眼裡的異常,她按下疑慮不表,只輕聲道:“表哥好。”
“二表妹好。”周學謙還低著頭,聲音悶悶的,與方才略有些不同。
周夫人聽出了些許不同,她只是道:“還有你五妹妹。”
周學謙又抬起頭,和沈清妍相互見禮,可他心裡心心念念著另外一個人,哪裡有心思細看她,便只是匆忙與她對視一眼,恢復正常的聲音和表情,喚了聲妹妹,便作罷了。
沈清妍都來不及多看周學謙一眼,他就已經挪開了視線。
周學謙面色如常,同周夫人道:“母親,兒子告退了。”
他怕再留下來,會忍不住去看她。
周夫人一笑,點了點頭。
周學謙攥著拳,大步走了出去,這次卻走的有些著急。
花廳里,夫人們說著話,不過礙於小娘子們在,說的很克制,沒過多久,她們就把姑娘們打發了出去玩。
花廳旁邊就有繡房,外邊又是園子,姑娘們隨意地走在各處。
沈清妍和沈清慧心裡惦記著周學謙,想著自己是主家,又和他是親戚,難道還避諱什麼?
便先後去了花園外的書房裡。
沈清月在後邊默默地看著她們兩人的身影,也跟著往花園外走。不過她不是為了去書房,而是要回院子。
周學謙正是眾星拱月的時候,她去湊熱鬧沒什麼益處,與他博弈的事兒,來日方長。
想到此處,沈清月便領著丫鬟出了園子。
從園子回到雁歸軒,正好要路過隔壁書房,沈清月不疾不徐地走著,卻隱約聽見有人喊她,她一回頭,便瞧見了二堂哥喊她。
沈正章是二房嫡長子,方氏繼子,沈清舟的繼兄。
沈清月和二堂哥雖然往來不多,但是對二房的人天生親近,平日裡與沈正章見了面還會打招呼說上兩句話,他叫住她,她倒不好意思裝作聽不見,只好走了過去,從遊廊下進了書房。
周學謙自沈清月一路走來,便一直看著她……和畫中簡直一模一樣,嬌艷清麗,不卑不亢,張揚和內斂都恰到好處。
與此同時,沈正章的丫鬟正領著顧淮從後門進來,吟詩作賦,怎麼能少得了這位好友。
第26章
沈正章並不是刻意要叫沈清月到書房來,只是她路過書房叫幾個兄弟瞧見了,正好就說起她性子冷,沈清慧饒舌兩句,似有暗諷沈清月不知禮的意思,沈正章覺得她們說的不對,又不好直接替二堂妹辯駁,以免有偏袒之嫌,索性將她喚了過來。
沈清月並不知道此事,她大大方方地走進書房,按長幼齒序同兄妹們見了禮,她行動溫婉,聲音舒緩,禮節周到,根本不像沈清慧說的那般“目中無人”。
沈家的幾位爺倒也是有些詫異,沈清月好似與從前不同了,神情上溫雅了許多,她生的好看,屈膝福身,動作流暢優雅,真是天生討喜,他們又想起她在永寧堂受委屈的時候,他們可都是“出了一份力”的,便不約而同地生出些許愧疚和尷尬。
沈清月卻只是嬌面含笑,道:“原是看到有客在此,恐魯莽過來,打擾了兄長們。”
她的話里,絲毫沒有提起荷包的事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沈正章溫溫一笑,看著沈清月道:“倒沒有說什麼要緊事,不過討論些讀書上的事兒,既另兩位妹妹在此,你也來坐一坐。”
沈清月從善如流,在離沈正章最近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周學謙的年紀在這些爺們裡面排在尾巴上,不過他是客,便與沈大坐在一處,現下倒是只與沈清月中間隔著一個沈正章,餘光一掃,就能看到她如楊柳輕垂的衣擺,在風中蕩漾著,隱隱撩起一段漣漪。
沈大又接著之前的話題,道:“方才說到哪裡來了?”
沈正章答道:“摘孔聖人一言做八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