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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使人送了顧淮。
沈清月拿著畫愛不釋手,方氏打趣道:“拿回去裱起來。”
沈清月面頰浮紅,笑道:“二伯母取笑我。”
不過這麼好的畫,若非有其他作用,沈清月還真是會珍藏起來,她低頭欣賞畫作,心裡卻有些奇怪,顧淮根本就沒看她幾眼,怎麼會畫得這般像?
大抵真的有人擁有過目不忘的天賦麼?
沈清月將畫遞給春葉拿著,她的素手摸上鬢髮,欲取金簪歸還,方氏按住她的手,道:“取下來做什麼?就戴著,姑娘家嬌俏一些好看。”
春葉也笑了笑,感激地看向方氏。
沈清月眼眶一熱,並未拂了方氏情誼,福一福身子又道了謝才回去。
等這幅畫物盡其用了,該還的她都能還。
次日,就有下人通稟老夫人,周家的馬車不日進京。
第22章
周家人進京,必然會在沈家落腳。
沈老夫人在周家人入京的前一天晚上,就得到了確切消息,她立刻派了人去城門口迎接,並且命鄭媽媽通傳去各院,叫小娘子們一會兒都到永寧堂來,又囑咐小郎君下了學早些回來見客,下午不去學裡了。
中午之前,管事就將人接回了沈府,從大門進來,引到二門上,由大夫人柳氏親自去迎接遠客。
周夫人的父親和沈老太爺是一母同出的親兄弟,周夫人年紀比沈老夫人的三個親生兒子都小,她今年才三十多歲,與柳氏相差八歲,但兩人都是家中宗婦,穿著打扮,一般的莊重華貴,不過周家富裕,周夫人身上的雙面緙絲的馬面裙,和身上的翡翠寶石首飾,還是要略勝一籌。
周學謙跟在周夫人身後,他穿著八成新的暗紋綢緞直裰,生的十分俊秀,身量修長又不薄弱,有些練家子的樣子,他話不多,卻謙謙有禮,叫人忍不住多瞧幾眼。
三人見了面,柳氏將周家母子通身一掃,只見對方遠道而來,卻絲毫不顯狼狽與怯懦,她眸光發亮,露出見了稀客的模樣,熱絡地拉著周夫人的手,揚唇大笑,發間釵上的金葉子發出細微的泠泠輕響,她朗聲道:“一早聽說妹妹和侄兒來了,客房已經收拾出來,老夫人正在院裡等著你們呢。”
來了沈家,自然要先去拜見老夫人,柳氏一面兒領著周家母子往永寧堂去,一面吩咐自己的大丫鬟,領著周夫人帶來的丫鬟婆子去客房安頓下來,沈家下人有條不紊,不出丁點差錯。
這一切,周夫人盡收眼底,她跟在柳氏身側,笑著謝道:“倒叫大嫂費神了。”
柳氏笑嗔她:“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又道:“幾年不見,妹妹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周夫人從京中出嫁的時候,柳氏與她還見過不少面,後來她隨著丈夫上浙江任上,幾年前住再京中的母親離世之時,她回來了一趟,順道來了一趟沈家,除此之外,便再未歸京。
一別幾年,周夫人身在浙江倭寇橫行的台州府,竟然不見衰老,依舊保養的那般青春,柳氏確實有些詫異。
周夫人略微一笑,暫時不多言,一路跟著柳氏去了永寧堂。
到永寧堂見了老夫人,一番複雜而又哀中帶喜的見面禮結束後,一屋子人才止了眼淚,安坐下來。
老夫人擦了擦泛紅的眼睛,沖周夫人和周學謙道:“以後你們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想住到幾時就住到幾時。”
周夫人父親去的早,沈家老太爺是她唯一血脈相連的男性長輩,她年幼時也受過老太爺的教育和照顧,加之她胞兄年少夭折,前幾年母親又去了,沈家她這一房,獨獨只剩她一人,同輩里也只有沈老夫人的幾個兒子算是她的親兄弟。
周夫人的娘家人,真就只剩京城沈家一家子了,老夫人這般熱情真摯,不論出於什麼緣故,眼下情景,她打心眼裡不勝感激。
周學謙也起身作揖,老夫人抬手虛扶他,喚著他坐下。
柳氏好說歹勸地勸住了老夫人,幾人才真正地平復下來,她打發了下人,一家子說起了正經話。
老夫人坐在羅漢床上,看著坐在她左手邊的周夫人,問她:“你在信中說賢侄婿要調任京中,可是有準確消息?”
周夫人眼睛還紅著,她微微一笑,道:“已經打點好了關係,確實可以調任,不過時候未到,任書還沒下來,老爺讓我先帶著學謙回京安頓,待凡事妥帖了,他再回來方不至於手忙腳亂。”
周大人原不是京中人,考中舉人之後才在京城落戶,後來高攀了沈家,娶了現在的周夫人,不久後便調任外省,最後去到浙江,一留就是十年左右,從小小知縣爬上知府之位,穩坐了幾年不說,竟又在不求助沈家的情況下,在那麼遠的地方自己打通了京中關係,調職中央,這番眼界手段,著實使人敬佩。
沈家幾位老爺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都大吃一驚,所以周夫人遠赴京城,沈家才殷勤迎候,將她當做自家人看待。
老夫人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而且這個侄女向來行事穩重,只怕方才那話還是帶了幾分謙虛在其中,調任的事兒肯定是十拿九穩了,她便問道:“可知道是調去甚麼任上?”
周夫人淡笑道:“老爺沒與我細說,他說還拿不準,只說有可能是戶部浙江清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