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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看到馮碧落,看著前面的馬路唱歌,馮碧落聽著,他的嗓音條件很好,發音腔正字圓,歌詞似乎是黃宛如的《難為情》。
沒想到這個車夫也喜歡黃宛如的歌曲,馮碧落沒有打擾他,靜靜聽他唱完。
雨落在他的面上,他仍是用心唱歌,忽然一轉頭他看見馮碧落,臉頰倏地又紅了。
“巧啊,又是你。”馮碧落笑了。
“小姐,你上車,我送你回旅館。”
今日人力車外面包著一層油布,把坐位護得嚴嚴密密,不讓雨水滴進去,而他的衣服卻早就濕透了。
“你這樣很容易生病的,怎麼不穿一件雨衣。”
“沒事,我習慣了,穿著雨衣不透氣,容易出汗。”
馮碧落坐上車,車夫便將四周又給包裹起來,只留了一道小縫透氣。
一刻鐘後,馮碧落回到望京旅館。“我都還沒說住哪裡?你倒好像知道了。”
“我猜的,昨天在這裡遇到你,我想小姐就應該住在這附近,這條街只有這家旅館。”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
“小姐,謝謝你,昨天用你給的錢,我給我娘買了藥,我娘她讓我向你說聲謝謝。”
“不用謝,對了,那點錢也買不了什麼藥,你娘到底是什麼病?”
“是肺病,很多年了,只能熬日子。”
馮碧落點點頭,看天色還早,遂道:“這樣吧,你拉我去你家看看。”
車夫遲疑了,半晌道:“小姐,我家很簡陋,又黑又髒,小姐你不喜歡呆的。”
“走吧。”馮碧落沒有下車,不管怎樣先去看看這車夫的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錢的事倒不算什麼。
車夫掉了個頭,向一條窄巷子跑去,這一片都是居住區,只見他在巷子裡穿來穿去,繞得馮碧落頭都暈了。
穿行半個小時車夫在一個低矮的棚屋前停下,他轉過頭,雨絲滑下面龐,用袖子隨意地一擦,剛擦乾但雨水又從髮絲滑下來。
馮碧落看著這間棚屋,不足兩米高,也沒有門,只是用幾塊木板擋起來。
“是這裡嗎?”馮碧落下了車。
車夫點頭,移開兩塊木板,馮碧落站在那裡只覺裡面一團漆黑,走進去半天眼睛才適應下來。只見牆角的地方擱著一張床,不過也不能說是床,只是在地面鋪著木板,再墊了一層稻草。
有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忽然眼前一亮,馮碧落回過頭,原來車夫點燃了油燈。借著燈光馮碧落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是一個60多歲的老婦人,花白的頭髮,皺紋很深,面容枯槁,臉皮子陷得骨頭裡面,乍看之下頗為嚇人。
“娘,我回來了。”車夫低聲道。
那老婦人才睜開眼,渾濁的眼神里有絲笑意。“兒啊,你今天回來的早些。”
“嗯,娘,昨天和你說的那位小姐,她來我們家,她過來看看你。”
馮碧落趕緊蹲在床前,道:“老婆婆,我叫馮碧落,聽說你生病了,你感覺身體怎樣?”
“還,還好,馮小姐,那些錢阿苦給我買了藥,等阿苦掙了錢再還給你。”老婦人吐出一口氣,然後氣喘不停,車夫忙撫著她的胸口順氣。
“阿苦?你叫阿苦?”
“嗯。”車夫點頭。
馮碧落沉默了,起個名字都是個苦字,看來這個人真的太苦了。她掃了一眼屋子,屋裡沒有一件家具,也只有這一間屋,屋裡沒窗戶,黑洞洞的。
屋子的一邊睡覺,另一邊用作廚房,有一個小炭爐子,架著一隻黑乎乎的小鐵壺。
環境非常惡劣,長期住在這裡,即使好身體也會垮下來,太潮濕,而且陰暗不透氣。
“阿苦,你去買點菜,咱們招待馮小姐吃飯。”
馮碧落正要阻攔,那叫阿苦的車夫便一溜煙跑出去。
屋裡只剩下馮碧落與那老婦人,那老婦人氣色很差,不斷地喘氣。“馮小姐,你能不能把油燈拿近點,我想看下你的樣子。”
馮碧落愣住,沒想到這老婦人會提出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第155章 得到她的同情
儘管覺得這老婦人要求古怪,馮碧落還是將油燈持近,燈光落在她的面龐上,老婦人盯著她看了很久,看得馮碧落一張臉不知該朝哪裡擱。
“馮小姐,你一副善人樣子,會有好報的。”
“老婆婆,你歇會,我去燒水。”馮碧落總算找到一件事可以逃脫尷尬。
炭爐子裡沒有火,只有幾塊燒成灰的炭屑,看到牆角有引火柴,馮碧落便將炭爐子提到屋外,屋裡比較潮濕,引火柴也受了潮,費了老天半功夫才點燃。
屋裡也沒有水,馮碧落也不知去哪裡提水,便將鐵壺放在雨地中,半天功夫便接了半壺水,放到炭爐上。
這時阿苦回來了,手裡提著兩個紙包,他跑了很遠,買了兩樣熟菜,一樣是滷牛肉,一樣是鹵豬頭肉。
馮碧落嘆了一口氣,這兩樣熟菜估計會花光他的錢。
屋子裡沒有桌子,阿苦先把老婦人扶起來,便將兩樣熟菜擱在被子上。“馮小姐,抱歉了,請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