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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說了,便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君扶蘇面色一凝,道,“夢情墮入魔道,整個修仙界恐怕都要為之震盪。現下,這件事最為要緊。”
葉柔月喉中話一噎,默默地點了頭。
她想到自己被拒絕的告白,便覺得心頭一陣刺痛。但比起魔尊現世這樣的大事,她的少女心思,又算得了什麼呢?的確不值得讓師傅多花一分心思。
懷著滿心黯然,葉柔月跟著君扶蘇到了主峰的若水殿。若水殿中,一片寂靜,唯有掌門嘶聲力竭的訓斥聲響迴蕩著。
“葉天凌!你!你……!你!”掌門吹鬍子瞪眼,仙風道骨不再,倚在椅上,怒視著跪地直背的沈凜。
葉柔月在君扶蘇背後望去,便看到自己的長兄直挺挺地跪著,脊背筆挺,背影颯逸,黑髮如鴉。葉柔月在葉家時,便知道無數女子仰慕自己的長兄,但她那時不理解這個脾性惡劣的男人為何會博得旁人的喜愛,如今卻忽然有些悟了。
“掌門在上,一切都是我葉天凌的過錯,還請掌門責罰。”沈凜說。
“夢情乃是你的師傅,你竟與她……”掌門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她墮入魔道,當真是上清之哀!葉天凌,我必須罰你……”
“掌門,如今三上仙尚有空缺,天凌又已到了仙上之尊,不如……還是算了吧。”蘇煙婉在一旁好言相勸,“夢情師姐墮魔,仙界本就少了一個大才,更該提拔人才才是。”
掌門聽了,舒緩了怒氣。許久後,他嘆口氣,道:“天凌,你天資非凡,如今已是仙上之力,能催動碧玉雲劍,馭風而行,實力不在夢情之下,就由你補了白夢情之位吧。”
頓了頓,掌門又道:“日後,你與夢情便是陌路人,萬不可被男情女愛所牽扯。”
白夢情墮魔之日,葉天凌出手阻止,眾人皆目睹了他的實力。讓他成為上清三仙之一,是憑藉實力說話,想來不會有人反對。
“天凌領命。”沈凜說罷,又低聲道,“天凌還有一求——天凌長久於玲瓏峰修仙,早已習慣,如今不想離開,懇請掌門開恩。”
掌門聞言,又長嘆一聲,道:“罷了,痴情兒……便依了你吧。”
一旁的葉柔月目睹了這一切,極為詫異,小聲問君扶蘇道:“師傅,這,這是怎麼回事?大哥他……”
君扶蘇淡淡道:“男情女愛之事,當真是沾不得。”
葉柔月默默不語。
聽旁人的細碎議論,她隱約猜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夢情風姿絕代,葉天凌又是個風流公子,師徒二人日夜相對,耳鬢廝磨,日久生情。但大哥的性子,她葉柔月最清楚不過,他是絕不會善待一個女子的。那白夢情仙上大抵是被大哥害的遍體鱗傷、痛徹心扉,受盡苦楚之後,最終墮入魔道了。
原來,白夢情真的對師傅無意,而是另有心儀之人。
葉柔月想起先前對白夢情的種種猜忌不甘,面頰漸燒,有些羞赧。又想到一向厭煩的大哥葉天凌如今竟已是仙上之尊,她的心底愈發煩躁。
掌門訓斥完葉天凌,便讓弟子們各自退去了。君扶蘇攜著葉柔月步出若水殿,望向群峰,心底的憂慮漸起。
——掌門所說的那句“魔尊現世之日,便是情劫發動之時”,到底指的是什麼?
莫非,他此生,註定要與白夢情有一段故事?
君扶蘇想罷,面孔微愕。他這一生,從未想過與誰結為道侶。但若硬要擇一人終老,白夢情竟是個極為合適之人——她淡薄自如,出塵脫俗,與他一道拜入掌門座下,實力又相近……
可如今,白夢情卻成為了魔尊。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
葉天凌位至上清三仙,葉家自然是狂喜無比。
葉家雖是修仙大家,但從未有哪個子孫如此出眾。一時間,葉家趾高氣昂,無比自傲。至於至今沒什麼大動靜的葉柔月,卻並無什麼人提起。但因著葉柔月的母親在葉家受寵,她的待遇也算不錯,葉家給過來的私家銀子,與嫡出的小姐並無二致。
自從成為上仙之後,沈凜的待遇一夜飛升,去哪裡都有無數弟子黑壓壓拜見,尊敬之聲不絕於耳。暗爽之餘,任務也接踵而至,譬如,修仙界開始商量如何討伐魔尊了。
白夢情實力非凡,墮入魔道之後,恐怕無人能與之為敵。若要討伐她,那可是一件麻煩事。商議來去,修仙界眾人想看看能否與白夢情達成一致,叫她勿要作惡,勿要令魔道中人禍害蒼生。
眾所周知,白夢情因葉天凌而墮魔,那派葉天凌去何談,興許便有奇效。於是,沈凜便肩負著大任,被派往魔族盤踞之處和談。
“仙上,前面便是魔族所據的星靈谷了。”葫蘆遙遙望著不遠處的山脈,說道。但見那是一片紫霧環繞的山谷,群山蔓延著黑氣,烏漆漆的。星夜低垂,一片暮色,寂靜四落,令人脊背發寒。
“哎,掌門明知道您與魔尊有故,卻一點都不顧及您的傷心之處,非要您去見魔尊,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葫蘆給自家仙上打抱不平。頓了頓,葫蘆又納悶道,“仙上啊,您是什麼時候和魔尊在一塊兒的?葫蘆我日日在玲瓏峰上洗衣服,也只見著您被魔尊丟在幻境裡修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