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今兒他們憋了氣來借錢,被杏兒一激王氏忍不住說了。
這些話吳媽早就聽過,氣得她跟秦泠月說了,要找那些人理論,可根本束手無策。實際上在她嫁給景椿之前,很多人就說她以前是窯姐兒不乾淨,在林家廟子靠賣身子賺錢。當時她只說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知道為什麼人家造謠。只不過有人來提親,她不同意。有男人向她示好,她冷麵拒絕,他們沒了面子,吃不到葡萄說酸。跟自己女人反而說她勾引他們,於是那些長舌婦一個個地傳,變成了她勾引人。
如果不是高氏他們了解她,只怕也要被人影響。
好在景椿是不信的,那天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決定任性一次以全兩人的情分,她問他,聽沒聽過那些謠言。景椿義正言辭道:“別說我認識你,就算不認識你,我也不會聽那些混帳話。”
她感激他信她,他不是第一個對她好的,可他是第一個對她這麼好,一心尊重她,相信她的人。
所以她愛他,就算只做一夜夫妻她也願意。
她朝唐妙笑了笑,“我沒介意,不過是想自己沒有父母,便被人輕視,可你們這般維護我,又讓我覺得我很幸運,我……是歡喜地哭了,才不是難過。”
唐妙鬆了口氣,“那就好。”
原本老唐頭尋思唐文汕他們可能會回去叫人來鬧事兒,結果一夜沒動靜,早上唐文清出門,看到院子裡有三條死蛇,還嚇了一跳,那頭已經被砸爛,直挺挺地僵在院中間。
唐文清問了問唐妙她昨天是不是真砸了蛇,唐妙說沒,她見了蛇都是繞道的,懷疑是不是三兒他們。清明那天去上墳,景森還說跟三兒打死了兩三條長蟲。
唐文清怕他們故意來搗亂,便告訴了老唐頭。昨天晚上附近的人也都聽到了動靜,關係好的鄰居過來詢問怎麼回事兒。
高氏氣憤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下,原本家醜不可外揚,以前跟王氏有點小摩擦她極少跟人說,王氏倒是在外面跟唐文東那些人沒少造謠。
平日裡跟高氏熟的人都了解他們家,忙安慰了幾句,又紛紛說王氏那人就那樣了,一張嘴跟這個說那個跟那個說這個。
西頭唐會俊家的道:“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氣人。不說這個吧,過年那會兒,大家都來找俺景楓叔寫對子,景森叔報了一堆紅紙來寫,那是我親眼見著的。後來見唐文汕爺爺家貼得都是那些,我隨口問起來說那對子寫的好看,你們老三家俺嬤嬤還得說是她娘家人寫得。原本讓你們給些,一張也沒給,還扣下了好幾副對子的紅紙呢。我說,人景楓俺叔家人可不會做這樣的事兒。”
又有個媳婦也說是,王氏前幾天弄了張花梨木桌子和四把椅子,說她娘家借的,其實明眼人誰不知道是高氏家借來的。
唐會俊家的又道:“叫我說俺唐文秋家爺爺也是,咱莊戶地人,借家什兒那是常有的事兒。誰家也不是借張桌子凳子的,可你也沒必要非借人家媳婦的陪嫁,那麼好的東西磕了碰了的也不對。”
另一個媳婦道:“你快行了吧,他們哪是借,你還不知道?他們是看老三家借了,自己也想借借使,這些人也真是,一個比一個攀絆子。”
“嬤嬤,別生氣了。其實他們說那些俺們也聽過,誰信呀。除了那些別有用心造謠的,沒一個信的。別人還不了解,我們還不知道?”
大家都勸高氏,她想了想道:“其他的還好說,借錢也好,家什兒也罷。能借的就借,不能借的就算是吧。這造我們媳婦兒和閨女兒的謠兒,這得憋著多少壞水兒。也不知道哪個缺德鬼。”
有人道:“少不得他們那兩家,人家離著遠,大家都羨慕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有功夫造那些謠兒。”
這時候莊嬤嬤來借碗盤,她幾個閨女約好回來看她,家裡大花盤不夠,高氏忙親自去幫她裝了,盛在藤條小籃子裡,讓唐妙給送去。
莊嬤嬤看周圍幾個鄰居媳婦兒都聚在這裡,笑道:“幹嘛,都知道我要來,跑來歡迎我呀。”
媳婦兒們都哈哈笑起來,“是呀,要說咱們村第一號好人兒,可就算你啦。”
莊嬤嬤笑呵呵道:“我美著呢,你看眼前這幾個孩子,都是我拾的,妙妙轉眼都這麼大了。”
其他媳婦都要回家做飯就先散了,莊嬤嬤見高氏神情帶著氣惱,忙悄悄地問了,聽完之後,她氣憤道:“這些個爛舌頭的。你們別怕,他們短著理兒,不敢鬧騰什麼。他要鬧騰只怕這村一大半可都是向著咱的。”
莊嬤嬤還得回去準備,安慰了幾句,說等客人走了再來坐坐。
唐文汕家的倒沒來興師問罪,聽說請了郎中來家看,唐文汕一張臉腫得像豬頭似的,沒法見人。王氏的腳被唐妙砸了一下,也腫得跟豬蹄似的,在家裡躺著。高氏還有點擔心,別是給打出什麼好歹來,再讓他們賴上。
唐文清哼道:“不用怕,不管那話是誰說的,她跑咱家來說就該揍。她不來賠禮道歉,以後家裡人都不許跟她搭腔。”
唐文清很少主事兒,但是既然他開了口,高氏也一般不反駁,家人一致這麼定了。
李氏拿著三七酒去看了看情況,回來說王氏躺在炕上哭爹喊娘的,一個勁地呻吟,又要上吊又要尋死覓活的,被她說了兩句。結果老三還說李氏偏心,向著大哥家,合著伙欺負他們夫妻,又說分房子的時候大哥家多,地也多之類的。把李氏氣得就沒再搭理他們便回來了。
這一天唐家也沒下地去,單把家裡的活歸攏歸攏。
杏兒和唐妙一直跟二嫂做針線,原本氣得要死,這會兒又覺得好笑,瞪了唐妙一眼,“丫頭還挺狠。”
唐妙噘嘴道:“你說砸蛇啊?那可不是我弄的,不知道誰扔進來的。”
杏兒笑道:“聽說耗子嘴兒男人臉跟豬頭似的,王嘚吧的腳跟豬蹄似的。”
秦泠月眉尖揚了揚道:“二妹快別侮辱豬了。”
唐妙有點擔心,“你說他們會不會來挑事兒打架?”
秦泠月篤定道:“不會,他們雖然沒腦子,可總歸比那糞坷垃會活動點吧。”
吳媽給秦泠月熬好了保胎藥送過來,笑道:“小姐說的對,他們原本想借著兄弟親情,然後用大家都疏遠我們不待見我們作威脅借點銀子去。哪裡知道讓二小姐一句話把王嘚吧肚子裡那些話都抖落出來了。不管這話是誰造的謠,她第一個在咱家說出來,那就當是她。他們理虧了,再說咱也沒真箇動手打人,他們自己摔的。他能賴著咱們?他要是來鬧,就算拍著胸脯子說不顧及咱家大伯的舉人身份,他也得怕怕咱家在唐家堡的威望吧。”
果如吳媽所說,唐文汕一家不但沒鬧,晚上還讓老大領著二小兒、三兒還有各自媳婦來給唐文清家澄清,拍著胸脯子賭咒發誓那些話絕對不是他們家說的,肯定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犢子造謠呢。
唐妙把那三條蛇用木棍挑出來給他們看,“你們看,就是這條蛇,要咬我三娘娘,被我給砸死了。不小心還砸到她的腳。”
三兒看著唐妙嘿嘿笑道:“小妹挺能幹呀,膽子挺大。”
二小兒擺著手講了一通一家人和睦友愛的道理知道,拍著胸脯道:“大叔,我爹那人啥樣兒你也知道。他是不太會說話,可他沒壞心眼兒。俺們三兄弟早晚也得分家,家裡才一頭牛,去年買的那十幾畝地結果眼瞅著收不成了。大家都鬧心。”
唐文清一直沒表態,第一次在人前這麼沉著臉。
高氏也沉著臉氣憤道:“侄子媳婦們都在,三兒媳婦還來幫忙做飯,家裡採買的東西價錢你也知道一二。你來說說看,最近得花多少錢?人家送的禮錢得還。媳婦兒陪嫁的東西,咱沒給人置辦什麼,難道還忝著臉去拿人家媳婦的陪嫁?就算我們的陪嫁,婆婆不也沒動過?要說缺錢,大家都商量,也別只看到人家吃包子,看不到包包子受的累。我們兒媳婦沒要什麼彩禮,可我們也不能委屈了她,要在南園給他們蓋房子。如今蓋房子這料錢人工得多少,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兩個閨女還得準備嫁妝,好壞的要說得過去,沒有幾萬錢哪裡張的開口?家裡就靠這幾畝地。你們爹和三達達,開口就是一人五十兩。就算把我們老兩口榨巴幹了賣了,能值個三五兩?這還是托景楓的福免了諸多的賦稅去。”
三媳婦兒忙安慰她道:“大嬸子你快別生氣了。也是這麼個事兒,我還說呢平日裡借錢借個三百五的,還起來都費勁。人家誰家也等著這個錢使喚的。”
二小兒的媳婦笑著道:“肯定是俺爹和三達達他們開玩笑呢。不過是想借個三五兩的,湊錢買牛。以後大家也好一起幹活。如今大家也好些年沒一起種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