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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娘抱著她在街頭跟熟悉的鄰居說了會話,都說這孩子招人稀罕,一點都不淘人,一雙黑眼睛帶著股子靈氣。
回到家,唐妙看到幾個孩子手裡攢著梧桐花,拔掉了花萼吸吮裡面的花蜜,一陣陣清甜讓她很是好奇,古代沒有污染,應該很甜才是。
院中的幾個孩子,大多數雖然穿的乾淨但是明顯土氣,應該是本家的小孩子。只有那個周諾和蕭朗,穿著織錦緞小袍子,底下是繡花的白絹褲,看起來份外精神氣派。
蕭朗一直被嬌生慣養著,也沒被允許吃過梧桐花,見嬰兒一雙眼睛骨碌碌地好奇地看著杏兒嘴巴中間咬著的花,便讓杏兒給花花桃桃一個。
杏兒不肯,“她這么小,不能吃的。”
蕭朗覺得嬰兒那雙眼睛讓人無法拒絕,用很軟的聲音道,“你看,她一直看著你。”
杏兒趴在唐妙跟前看,將自己嘴間的花拿下來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姥娘說了,妹妹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你看她脖子也不會動。”
唐妙憤怒地瞪著她。
杏兒一直注意著嬰兒脖子上那塊玉佩,撇撇嘴,對蕭朗道,“你這塊玉,我要怎麼不給我啊。”
蕭朗微微垂下眼,看了看唐妙,似是要她給勇氣一般,“花花桃桃帶著好看。”
杏兒撅起嘴巴,揚起黑黑柳葉眉,“我不好看嗎?”
蕭朗嘟著嘴巴,沒說話,看著唐妙笑。
周諾走過來,“醜死了,醜死了。蕭朗,你娘娘來接你回家。”
仝芳跟高氏說著話走進來,見蕭朗趴在嬰兒旁邊,笑了笑,跟高氏道,“小山從你們家一走就問我什麼時候來看花花桃桃,一個月天天問。也不知道怎麼的,家裡那麼多孩子,愣是不喜歡跟人家玩。”
唐妙想翻白眼,無奈黑眼仁太大只是骨碌碌地轉了下眼睛,心裡道,他在家裡最小,找不到更小的人禍害,自然念著她好欺負了。
高氏俯身抱起蕭朗,逗他,“小山,回頭讓娘娘再生個小弟弟陪你玩好不好!”
蕭朗扭頭看唐妙,搖搖頭,“我要娘娘生個小哥哥跟我玩!”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杏兒白了他一眼,“笨蛋蕭朗,再生的比你小,怎麼可能是小哥哥!”
高氏忙瞪她,“怎麼說話呢!”
仝芳忙說孩子沒事,讓她別在意。
他們家蕭朗平日裡是愛鬧這樣的笑話,對哥哥姐姐妹妹弟弟的分不太清楚,他有個姐姐,可是哥哥們管她叫妹妹,蕭朗也每次都叫她妹妹,而且誰讓他改口他都不肯,理直氣壯地說,她就是妹妹。
沒一會,各家的孩子也都散去,那個周諾和蕭朗家有點八竿子的親戚,如今在小姨家做客,跟仝芳娘家一條街,被仝芳一併領回去。
晚上高氏便幫著母親將常蓋的被子拿出來拆洗,現在天暖和起來,蓋薄被子就可以,趁著自己住娘家便幫忙把冬天貼身的被褥都拆洗一遍。
唐妙本來睡得好好的,卻被勒醒,杏兒正在拽她的玉佩,唐妙生怕被她搶了去,哇哇大哭。
高氏回頭看見,給了杏兒一巴掌,不由得嚴厲起來,“杏兒你怎麼欺負妹妹!”
杏兒癟著嘴,淚汪汪地跑出去。
唐妙小手緊緊地抓著玉佩,看起來唐家並不富裕,這玉佩還有那個金鎖怎麼都值錢,自己可要看好了,免得被人搶了去。說不得以後還能救命呢!
她現在就已經在打算,如果自己長大了一輩子跟大梅和小姑姑那樣,被關在家裡繡花繡花,那不是要悶死?雖說她也是個宅女,可是也要有感興趣的東西才行。除非她很快培養出一門興趣,或者很有錢可以不斷地摸索自己在古代的興趣,否則她可真會鬱悶死。
高氏勤快,在娘家也不閒著,幫嫂子編蒲扇,又讓大梅也學會了掐辮子。將曬乾的麥稈洗淨晾乾,然後用破糙錐子根據需要片成三四片不等,片好的用特製的水浸泡,保持色澤還不易折斷,又或者染成紅綠等色,編好了可以用來鑲蒲扇以及糙盒、糙簾等的邊。
等大梅學會大妗子便不許她再幹活,說她在家一直閒不著,來姥娘家可要好好歇歇,只讓她領著妹妹玩。
大舅和三舅家已經分居,三舅家的孩子高小寶由老人看著,父母下地幹活。三妗子晚上也常過來說說話,期間讓高氏領著孩子去她家住了一晚上,掐了一堆辮子,累得大梅指尖都要腫起來。
白日裡仝芳會將蕭朗送來,順便拎著肉魚,姥娘和大妗子讓她千萬別這麼客氣了,仝芳只說別人送的也吃不完,正好高氏在孩子也多一起吃。他們家看孩子仝芳向來放心,只管晚上來接,或者有時候也拿著針線來一起做做。
蕭朗回家被娘娘教育過,如果他再亂碰妹妹,人家是不許他再去的,吸取了教訓他乖乖地只看不碰,喜歡膩在唐妙身邊看嬰兒的諸多反應變化。唐妙會覺得他是個小牛頓,自己就是那悲催的蘋果,被他看得枯萎了,掉下來,以命相搏也沒給他腦袋砸個窟窿出來。
等了好幾日高氏大姐姐也沒來,待要走的那日剛吃過晌飯,高大姐抱著個三四歲的女娃騎著毛驢,跟她大兒子便到了。
高氏不由得有些嫌她來得晚,開玩笑道,“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正要走呢!”
高大姐笑得露出滿口牙齦,“嗯,你們都想清閒呢。我三妹搬月子我能不來看看。”
高氏見她還買了點心、紅糖、一塊花布、還有三把雞蛋,忙道,“大姐,你們家媳婦現在也需要吃雞蛋,幹嘛還拿這麼多。”
高大姐笑著往裡走去看孩子,屋裡姥娘迎出來,她沉著臉木吱吱地叫聲,“娘!”姥娘將她讓去屋裡,又讓高老頭去買點菜,把仝芳送的肉拿出來在大舅屋裡做做大家一起吃。
高大姐讓妹妹再住一宿,姐妹倆說說體己話,畢竟離著娘家接近二十里,來來回回很是不便。
高氏惦念著家裡老老小小,又怕回去晚了婆婆和弟媳有意見,不過想大姐從小跟自己親,心裡有憋屈要是不幫她排解排解,以大姐那看似蔫吧實際火爆的性子,可別憋出病來才好。
這麼想著高氏決定再住一晚,杏兒倒是高興,她自然不想回家,在這裡高小寶跟她玩,姥娘和大妗子三妗子有好東西都給她和高小寶吃。如果回了家,有個小哥哥,好吃的怎麼也要先盡著他們的。最初她還覺得不平衡,哭鬧不休,被父母打過兩次倒是長了記性。
她巴不得永遠不回去,況且高小寶可比景森好多了,關鍵是這裡有蕭朗,雖然他不怎麼跟她說話,可看到蕭朗穿著好看衣服的人影,她都覺得很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小羽童鞋,搬月子是農村一種習俗,孩子出滿月,母親娘家人會去帶她們回娘家住幾天。哈哈。
麼麼,謝謝親們的支持。
家家有經
夜裡姥娘帶唐妙和杏兒睡,大梅去找小姨,高氏姐妹倆一個被窩說體己話。
高氏問了姐姐這次又惱什麼矛盾,聽完姐姐的話發現實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每次都是話趕話,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僵。而且高大姐連到底最初是因為怎麼一句話,一件小事鬧起來的都記不清楚,只記得後來吵得厲害,大有過不下去的架勢。
唐妙被姥娘輕輕地拍打著,睡意很濃,可是大姨一聲聲地哭訴讓她冷不丁就嚇一跳,小小人兒只好努力地撐著眼皮,看著窗外月影西斜,漸漸的光亮皆無。
最後她是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窩在姥娘的臂彎里睡著了。
高大姐羨慕妹妹,“你們婆婆真是個明事理的人,從不跟你紅臉拌嘴。我那個婆婆真是要命啊,沒點腦子整日價針鼻大小的事情也要計較半天。我們下地幹活,讓她給看看孩子,她又說要做針線,又說要編蒲扇。我們只能給她買布買肉地供著,可算我們孩子不用看了,她倒是好,給她女兒看孩子,現在也不說做針線編蒲扇,天天寶貝那個孩子,一堆地讓我們去給她干。你姐夫也是個窩囊廢,她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家裡的活撇著沒人管,顛顛地去給她犁地種地。本來為了各干各的,才分的家。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高氏笑了笑,大姐的脾氣她最清楚,心地善良,又紮實肯干,有個壞處就是每次都要抱怨。但這往往比那些直接拒絕不理睬的還要壞,抱怨了,吵一架,結果還是委委屈屈地去做完,做得又不痛快,自己憋氣,還跟別人也置氣,人家雖然得她幫了忙,可也並不領情,反而說她難打交道。
高大姐長吁短嘆了一陣子,又道,“你們婆婆人真好。每次見著都是笑眯眯的,也會說話,對你也好,從來不紅臉,至少人家不背後說你壞話吧。我那個婆婆,每天就沒個笑臉。拉著臉就跟我欠她多少饑荒似的。按說我對她也夠好了,家裡有東西,也給她一份,她吃了吃了,拿了拿了,就是不說好。你說氣不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