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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仝芳領蕭朗和薛維回去,約好景楓成親再來,到時候也順便先給倆小人兒定個親,等唐妙過了十五歲再正式定親談論婚嫁的事情。

    唐家自然歡喜得很,高氏領著家人一直送到村口,等馬車看不見了才迴轉。

    她回頭看唐妙有點失神,拽了拽她的袖子,“丫頭你是怎麼啦?說了這麼多年,終於把親事定下,你還不樂意了。”

    唐妙沒吱聲,默默地走在前面,杏兒緊追兩步,挽著她的手道:“去南邊水渠看看,走吧。”

    唐妙沒反抗,跟著去了。

    今年秋天雨水少,又沒下雪,水渠里幹得幾乎見底,浸著一層腐爛的白楊葉子,麥田裡幾隻黑鳥飛來飛去,不時地發出幾聲淒淒鳴叫。

    兩人一直往西走,便到了那條南北向的人工河溝前,唐文汕家買的十畝多地就在邊上。

    “冬天可真空曠呀。”她笑著仰頭望了望湛藍的天,斜日映水,波光粼粼,岸邊青黛色的麥苗也泛著油油的金綠色。溫潤的陽光將風也鍍上一層淡淡的暖金色,沒有蕭瑟,也不見凜冽,掠過耳畔讓她頓覺身心愉悅。連日來心裡的陰霾似乎都化成了天邊的輕雲,她在為什麼煩惱?摒棄這樣美麗的自然不見,卻為那些人生不可逃避無力改變的事情煩惱,是不是太傻?

    她自嘲的笑了笑,仰頭迎著風吹來的方向,對二姐道:“你們都不要擔心我,我好著呢。”杏兒聽她如此說,便也放了心,笑道:“這樣就好,我還真怕你犯傻。都說聰明人別鑽牛角尖,一鑽進去出不來。你要是鑽進去,可比誰都麻煩。”

    唐妙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嘿嘿,幸虧我不是很聰明。”

    杏兒挽了她的手,“回家。”

    路上碰見王氏跟唐文汕家的在路邊說話,唐文汕家的笑得滿臉褶子,尖出來的嘴巴尤其突出,像是樹幹上突出的瘤子一樣,“姊妹兒倆去玩兒了呀?”

    唐妙應了一聲,叫了聲大娘三娘娘,便和二姐繼續往北走,沒有停留的意思。

    王氏叫住她們,“妙妙,大娘跟你說話兒呢。”

    杏兒扯著她走,唐妙回頭笑了笑,“三娘娘大娘,我家裡還有活,改天聊吧。”說著跟二姐牽著手跑回家去了。

    王氏看兩姐妹一青一粉兩條身影,撇撇嘴道:“甭高興,估計嫁給蕭家也是做妾。”

    唐文汕家的雙眼放光,“我聽人說今兒她們說定親的事情,真的假的?以前家裡來人兒不是都請你坐席的嗎?今兒怎麼沒?”

    王氏緊著鼻子哼了一聲,“嗨,怎麼沒?來叫了我好幾趟,我家裡有活,走不開。亂七八糟誰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我聽人家說,蕭家一直想讓她做個妾的。”

    唐文汕家的點了點頭,又道:“那個柳先生是不是跟那個杏兒不乾不淨的,要不怎麼一直呆著?那個杏兒也十五歲了,妹妹都說親了,她能不急?”

    “那可說不好,不過聽說那柳先生也沒啥本事兒,讓柳家給趕出來的,沒錢沒地沒房的,估計他們也看不上。”

    “估摸著,我聽說他們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可小心別被他們帶累了。”

    “放心,我心正著呢。”

    添了個丁

    夜裡高氏去婆婆家一起紡棉線,姐妹兩個坐在炕上納鞋底。

    柳無暇在一旁的面桌子上幫人寫文書,他從不打糙稿,腹稿一成便一氣呵成,字跡飄逸流暢,內容貼切凝練。找他幫忙的人越來越多,他來者不拒。這幾日景椿也有給他幫忙,順便再學幾個字能夠讀寫些常見的文書。原本他覺得自己種地就好,如今認識秦小姐,便覺得自己識字太少無形中有種自卑感。柳無暇理解他的心思自然耐心傳授,教他常見文書的格式、寫法、措辭等等,每想起什麼,便寫樣本留給他。景椿學得很是用心,進步也挺快。

    杏兒識字也有限,沒那個耐心,不像納鞋底嗤啦得飛快,不耽誤話。唐妙雖然認字些方面厲害,可長大之後做家務就不擅長,幹活的時候不能說話,說話就停手裡的營生,總是被杏兒笑。

    杏兒笑:“幸虧去小山家不必再納鞋底,否則到時候婆婆說你偷懶。”

    唐妙手勢一頓,扯扯嘴角,繼續默默地納鞋底,過會,扭頭去看旁寫字的柳無暇,他穿著素色的棉袍,左手扯著右手的衣袖,黑潤的眉微微蹙著。

    他似是感覺的注視便抬頭看向她,燈影里溫潤的眸子聚斂著湛湛清光,深邃幽渺,一怔下忙低頭。

    柳無暇嘆口氣,笑著跟景椿兩句話,繼續教他

    唐妙下去給牲口添糙出來的時候,恰好柳無暇從西屋拿本書出來,兩人在冬夜的白霜里默默地對視一瞬,寒月掛在南天上,悠然而寂靜。

    唐妙笑笑道:“才幾天,他們都說你是柳神醫,真要佩服你,做什麼像什麼。”

    柳無暇溫軟笑,雙手卷著書站在離三步開外處,“我跟大嬸說過,過兩日需要回縣裡去。”

    唐妙驚訝地看他,“為什麼?不是說好的住在家,來年開春再去還州府的嗎?”

    想起仝芳要定親的時候他那瞬間的失神,心下發緊,只是他未明言,兩人也沒有一絲糾纏的情愫,便也當沒看見,只是心底里總有那麼個未解的恍惚。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如何的,若有意,卻不曾說明,若無情,卻對她那般特別,幽深的眸子裡情意款款。

    心底里絲絲的遺憾便被理智慢慢地梳攏理順,他是柳無暇,有著高遠志向,將來要做大事的人,不應該般胡思亂想。

    已經訂親,有自己的歸宿,以後都不會在做他想。沒來得及出口的,那就永遠都不要,假以時日,也只是午夜夢回的聲嘆息。

    既然錯過就是錯過,如果當日他肯對她說明,她的那份懵懂好感有個回應,就算刀山火海,也願意趟的。可他眼中的深情就算濃得流出來,也不肯溢於言表。如果臉皮厚,應該主動去問的,可他樣體貼有禮的人,向來什麼都做到讓人熨帖舒適,既然他不曾出口就明他在猶豫,不值得他邁出那一步。那的表白最終也會被他用種溫雅和氣,周到體貼的方式給不輕不重地化解開去。

    他的心太大,那股春風只能形成小小的旋流,便歸於沉寂。沒有怨恨,像他樣溫柔優異的男子,能有幾個人守得住他的心?只慶幸,他們都沒說出口,就免去諸多可能存在的尷尬,也是他的體貼吧。讓自己雖然惶惑過,卻不會出於左右為難的境地。

    雖然對蕭朗不清楚愛不愛,可自己卻很清楚的知道,對蕭朗的心軟到什麼程度。對他惱過,可每每生氣之後卻又是軟化在他的眼波里,發狠地對他越發的好。有時候甚至不斷地重複做那個夢,夢裡幼年蕭朗少年蕭朗,立在那山崖危巒處搖搖欲墜,自己想也不想便去拉他,每次都隨他摔下去,之後就不斷告誡自己下次再也不這麼傻。可就算心裡明顯的知道那是夢,或者清楚自己也會摔下去,還是來不及想隨他跌落,然後在夢醒來的時候慢慢地等待心悸過去。

    沒愛過,卻知道愛情讓人受傷,見過諸多為情所困,為愛瘋狂自殘的人,不理解。各人的路他人也無法設身處地的體會,可以毫無保留地祝福柳無暇,幫助他,如果他需要就算傾其所有也在所不辭,可不能再深步地愛他。

    笑起來,“多管閒事啦,自然有自己的安排,無論如何,我們都支持的。”

    柳無暇凝視著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沒有一絲躲閃,坦蕩無垠,輕笑道:“別多心,大哥成親那天自然即刻趕回來。要拜師的那位陳先生已經到縣裡,不必再去還州。”

    唐妙由衷地替他高興,“那倒是好,免得山高路遠的,可你如何知道……,二姐給的那封信是說這個的吧?”想起二姐給柳無暇捎的那封信,他看完的時候似喜似憂,看不出真的情緒,當時沒好意思問。

    柳無暇頭,輕聲道:“周諾神通廣大,竟然能請動那位棄富貴如浮雲,享寂寞為益友的陳樂山先生,……自然要第時間去拜訪的。”

    唐妙好奇道:“曾說那位陳先生不喜歡與人打交道,隱居山林間吟詩作賦,琴棋書畫,與鳥獸蟲魚為伴的,周諾如何請的動他?”

    柳無暇笑笑,“所以說周諾神通廣大。”

    想起周諾那樣肆無忌憚的笑,一雙泛著水光眼波橫流的眼,唐妙撇撇嘴,這傢伙見面就演那麼出戲,果然是加深印象,讓人一下子就能想起他那麼大棵臭美的梨花。

    月亮明晃晃的映著含笑的眼,沒有半分的委屈傷感,一如既往,給他溫暖鼓勵的感覺。他心底嘆息,似乎習慣,有難過的東西掩藏在心裡,將最美的面給人看,讓人感覺到的永遠是的清澈溫暖。

    這般善解人意,他又如何能讓她擔心呢?他輕輕地笑著,神態越發自然坦蕩,沒有半憂傷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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