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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正屋,唐妙對高氏道:“娘,我看夜裡讓大哥跟柳無暇去奶奶家東裡間睡吧,他們肯定有好多話要說,寶兒跟著嘰嘰喳喳的。”
寶兒從炕上一堆珠子裡抬起頭來,不滿地看著唐妙,“我才不嘰嘰喳喳,我跟著小叔叔。”
蕭朗指間纏著自己腰間掛玉的三色絡子,瞄了唐妙一眼。
同心如意
高氏說去奶奶家跟他們商量事情,讓孩子們在這邊不許吵架,又囑咐唐妙讓著薛維一點別總嗆話兒,唐妙都一一答應了。
高氏一走,蕭朗把自己的玉扔在炕上對唐妙理直氣壯地道:“我的絡子斷了。”
唐妙撿起來看了看,埠齊齊的,倒像是被剪斷的,不禁瞪他,“不是前些日子早早剛給你換的嗎?”
蕭朗混不在意道:“可能剛才騎馬的時候,被寶兒壓到,磨斷了。”
寶兒抬起頭來,嘻嘻笑道,“怪不得我說什麼東西咯我屁屁呢。”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小玉佩,摘下來也扔在一旁,大聲道:“小姨,我的也斷了,你幫我換新的。”
看著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唐妙拍了他一巴掌,“戴回去!”
小玉和大梅在西間檢點禮物,清點完畢走過來。小玉幫寶兒把玉帶回去,又看了一眼蕭朗的對唐妙道:“上次集上碰見,你不是買了一些五彩的絲線說打絡子麼?快拿出來給換上吧。”
唐妙撇嘴道,“換什麼換,只是上面斷了,換個接頭就好,絡子還能用。”
蕭朗瞄著她,“壞了的我不要,我不要補的。”
唐妙哼了一聲,“人家煞費心思幫你打的絡子,你不要那做什麼。”
他固執道:“又不是我讓她打的,奶奶讓她給我打,她就打了,奶奶讓我帶,我也不能扔了。不給打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戴玉,我不戴了。”
大梅笑了笑,拾起來看了看,推了推唐妙,“那絡子打的好著呢,一點不比這條差,再說小山眼裡,你打得比誰的都好,快去拿吧。”
蕭朗立刻面上帶笑,看著唐妙,道:“對啊,你還沒送過我絡子呢。”
唐妙以前不喜歡打絡子,因為做的一般,且家裡很少有這樣的用度,就算需要也有兩個姐姐幫她打。年前去蕭朗家,看他床頭掛著把灑金扇子下面綴的絡子鬆了,因為自己剛跟二姐學了梅花絡子的打法一時手癢便悄悄幫他重新編了掛上。結果下一次去發現竟然被換了一條新的,她裝作不在意地問蕭朗,他於這些向來不注意,說早早管,如果她喜歡就讓早早給她多打點。那絡子打得疏密有致,結著別致的同心結,綴著叮噹的珠玉,比她打的自然是好看。因為這個她也注意了下,發現蕭朗房間和身上的絡子流蘇都是早早打的,而且樣樣精緻不俗。她一時起了好勝之心,加上自己費心打的絡子被人扔掉,很是憤憤。忙農活家務之餘,也悄悄地練習,跟姐姐們請教,如今打得精緻漂亮卻輕易不拿出來,生怕手藝不好丟人現眼被人笑話了去。
今兒恰好看到大哥帶回來的那塊碧玉,覺得跟柳無暇原來的很像,就順便將自己打的絡子拿一條給他配上。如今卻也沒了要給蕭朗讓他戴在身上跟其他人的手藝比個高低的想法,只覺得大家尺有所長寸有所短,自己沒必要拿短處跟人家長處比。
她白了蕭朗一眼,“我打的又不好看,不給。”
蕭朗笑得眼睫輕顫,“可我喜歡。”
唐妙轉而一尋思自己現在打的也不是很差,就算沒有早早的那麼好,可掛在他身上未必就給人瞧不上,她又安慰自己,是他的絡子斷了才換上的,又不是她故意給他。想著便去拿了來,幫他拆了換上,心裡卻想,若是下次來又被人換掉,她就再也不會幫他做一點點東西的。
紅黃銀黑綠五色,中間是一雙小玉米,上下一對精緻的同心結。
她記得扇子上那個同心結的模樣,回來自己畫出來,又加以改善,確定這個肯定比早早那個好看有點得意,只可惜比目魚她編不出,索性編了一對食指大小的玉米,倒是栩栩如生的。
薛維看了一眼,嗤道:“醜死了。”
唐妙立刻怒目相視。
蕭朗笑得嘴角高高地揚起,“好看,這對小辣椒嗎?很可愛。”
劉小玉道:“這是一對比目魚吧。”
大梅抿唇輕笑,看唐妙臉頰都紅透了,忙道:“你們別混說了,這明明就是兩根蘿蔔。”
屋子裡哈哈大笑起來,唐妙想去奪,卻被寶兒拿了去,立刻往自己腰上系,“我喜歡兩個小娃娃,給我吧。”
唐妙一把奪回來,扭身出去,蕭朗忙追上去,進了西間。
蕭朗笑眯眯地道:“我喜歡,給我吧。”
唐妙哼道,“你才不喜歡,這麼難看。還是別戴著丟人,讓你家早早給你編吧。”
她想拆下來,蕭朗立刻去搶,唐妙便藏在身後,他看著她笑:“給我。”
“不給。”
他右手一抓,見她往左邊跑便伸出左手將她攔住,雙手環著她去後面搶,爭搶之下,他將她圍困在炕沿上,雙臂環著她的腰,身體幾乎貼在她的身上。鼻端是她身上散發的幽幽清香,眼底是她柔嫩溫潤的肌膚,因為嬉鬧,泛著霜染蘋果的淡粉色,他年輕的心不受任何控制一樣跳得厲害。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輕柔道:“什麼我家早早,她是我家的丫頭,你要把話說清楚了。”
唐妙被他困住,幾乎貼在他胸膛上,他俊秀的臉近在咫尺,黑眸如浸在水汽中的寶石一樣,光華流動,潤澤的淡紅唇微微翕張噙著淺淺的笑意。她頓覺壓迫心跳得厲害忙往後仰了仰斥道,“走開啦。”他突然俯首壓近,嚇得她用盡所有力氣猛地將他推開,又把絡子摔在炕上轉身飛奔出去。
蕭朗方才被她踩了腳面的舊傷,差點壓在她身上,頓時心跳如擂,怔了一瞬,忙握住那條墜玉的絡子,定了定心神把玉掛在腰間,去東間給大梅他們看,小玉笑道:“桃花妹妹的絡子打得真好看。”
大梅俯身幫蕭朗理了理衣擺,又將絡子順了順,笑道:“那是,得看誰戴。”然後她看著炕上那根被蕭朗扯斷的絡子問道:“這根怎麼辦?”
蕭朗隨口道:“隨便,反正我有這個。”他摸了摸自己身上那條。
大梅看著他笑,似是嘆息道:“人家早早辛辛苦苦幫你打的,”前幾年沒出嫁的時候她見過早早兩次,小丫頭生得文靜秀氣,身段婀娜柔軟,是個美人坯子。
蕭朗撫弄著自己腰間的絡子,“她們在家天天做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不做這個她也沒別的事情。不像妙妙,還要下地,晚上熬夜做。”他臉頰似是被什麼熏紅一樣,抿了唇微微垂首,看那五彩絡子在自己身側輕輕地晃悠。
因為蕭朗和薛維去泉兒頭薛家呆過,大梅跟他們越發熟悉,也時常開幾句玩笑話,她低聲打趣道:“你只當早早晚晚是你家丫頭?蕭老太太沒說過別的?”
蕭朗疑惑地看著她,“那她們是什麼?嗯,我奶奶也說這兩個丫頭人好,讓我好好待她們。我待她們像姐姐妹妹一樣,從沒打罵過她們,不過我不喜歡跟女孩子玩,不是磨磨唧唧就是咋咋呼呼的,”
他似乎忘記眼前這幾個也是女人,被他一竿子全打翻在內,小玉掩口輕笑,“桃花也是女孩子呢。”
蕭朗唇角翹起,“那能一樣麼?”
大梅和小玉笑起來,對視了一眼。寶兒抬頭骨碌著大眼左看右看,詫異道:“你們在憋什麼壞心眼兒?我告訴小姨你們欺負我!”
大梅拍了他一巴掌,“玩你的溜溜蛋兒吧。”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上門遞帖子,或者邀請景楓上門赴宴,或者想約時間來家拜訪。景楓跟父母商量好,他不便出門赴約,儘量定個時間讓他們上門吃酒便罷,他們送的禮品只留雞鴨魚肉點心這些,若是超過一吊錢的統統退回,金銀玉器更不能收。後來又商量一下,定在十月初九這樣一個宜會友的日子,免得他們零零散散地來總不方便。
唐文汕家的豬賣了兩頭,自己家殺了一頭,挨家挨戶地送豬肉,一大早老三和王氏扛了半幅豬去了老唐頭家。
王氏樂顛顛地跑去把高氏也叫來,“大嫂,大嫂,快去那邊,大哥家送豬肉呢,晚了可就沒了。你們家要來客人,剛好多留點。”
高氏尋思家裡還有肉,這兩日親戚來送了不少,不想要,再說那豬怎麼死的也不知道,且家裡還有活,過會兒仝芳夫婦該到了,卻還是被王氏拉著去了。
李氏見王氏拉著高氏進來,臉更陰,看了王氏一眼,道:“死豬肉,送來幹什麼?白給都不吃,何況還得要錢?快扛回去你們自己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