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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叫你們爹來商量下。”高氏去東間把唐文清叫了過來,將曹婧說的話大體地跟他說了下。
唐文清聽得眉頭緊鎖,“要不還是跟爹娘商量下吧,這畢竟是全家的大事。”
高氏道:“跟他嬤嬤說了,肯定生氣說不用管,讓他二叔自生自滅。可他嬤嬤這病就坐下了,大年紀的人,可別有個好歹。我尋思著,他嬤嬤就算知道,心裡肯定想的還是這錢財和官職一時沒了也還會再來。這要是命沒了,可就再也見不找著了。所以我們還是先看看有沒有兩下里都保全的辦法。”
唐文清神情凝重,“我們能商量的也就幾位親家,可這麼大的事兒,只怕他們也為難。”
高氏看向唐妙。
唐妙沉思了半晌,終於道:“娘,這事情我們肯定辦不好,不如讓二哥去縣裡找周諾他們請教請教。”周家是皇商,那個公子乾只怕就是其中一位公子陣營的,既然他們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就不可能不做好善後工作,讓徐州那幾個官員得意地攪渾了郢州。
高氏想了想似乎也只能這樣,看向曹婧。曹婧點了點頭。她回來的目的除了陪公婆過年,讓他們看看孩子,還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想探探公子乾的口風。對於那位公子乾,雖曹管事伺候他,可他性格怪異,並不好接近,曹家跟他反而說不上什麼話。曹家一直以來不管外面的事情,而周家更是恪守埋頭給皇上辦差其他一概不問的原則。就算她請父親出面,去跟大姐夫一家商量,只怕也沒什麼結果。想要打探公子乾的口風,那自然是通過柳無暇和周諾最好。她一直確信,自己和周諾他們是親戚,可這其中的情分也止於親戚。如果她出面牽扯太多,且連一半的勝算都沒,而唐妙就簡單得多,不深陷其中便沒那麼多壓力。到時候就算欠人情也不至於泰山壓頂那麼厲害。
高氏想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辦法,如果確定能兩全再告訴李氏,讓大家先瞞著她。這兩天收拾下索性讓景椿趕車帶她們妯娌去縣裡逛逛。這事情複雜,還真得讓曹婧去說。
曹婧笑道:“娘,要是家裡沒事,不如大家都去走走,年前也就這個機會。”
高氏覺得給兩個女兒定的陪嫁家什兒也該去看看,索性再給她們做兩套新衣,繡坊的針線活自然比她們鄉下人做的好。
唐妙因為她的小鴨還在孵化中不能走開,把扇子拿給大嫂讓他們去,幫她代問好就行。杏兒也不肯去,留下幫唐妙。
曹婧對唐妙道:“妙妙,還是寫封信吧。總比帶好要正式些。”唐妙想想也對,便寫了一封信,跟公子乾報備了一下自己的成績,送些自己新方子做的醬菜給他,又告訴他今年自己家全是種子田,來年可以賣給他在各地普及。信尾請他代問柳無暇和周諾好,希望他能多多保護柳無暇,隻字沒有提大哥的事情。
三天後他們迴轉,曹婧有些失望。原來公子乾不在縣裡,柳無暇如今不在柳家也沒見著。周諾倒是見了,可他說自己對政治不擅長,好在他承諾立刻送信給公子乾,等有消息立刻告訴他們。
唐妙安慰她,“大嫂,你也不要著急,周諾說幫忙就肯定會幫的。”說起來周家也只有周諾因為沒有承繼家族的皇差任務,交友廣闊,三教九流都有,還認識了一直公子打扮的神秘男人。
這邊只等周諾的消息,急也急不得,高氏便讓曹婧回娘家看看,既讓曹老爺和夫人看看外孫,也可以問問親家的意見。兩日後曹婧便帶著孩子出發回娘家。
十日後曹婧從娘家迴轉。曹老爺他們的意思是以靜制動,再看看局勢如何變化。曹老爺子批評女兒不懂事,把這些深奧糾結的東西說給一點經驗也無的婆婆聽,除了增加他們的擔憂焦慮一無益處。既然景楓只是讓她回來過年,把找著二叔的消息告訴大家,那她就應該如實說,而不是把事情和盤托出讓家人擔心得坐立不安。曹老爺的意思讓她沉住氣,公子乾平日在哪裡大家也並不清楚,他本就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他既然能開了頭,就不會不收尾,她這麼急急火火地就找過去,反而讓他們覺得她不牢靠沒什麼擔當。就衝著柳無暇和唐家的關係,不用人開口他也不會坐視不理。再者說既然公子乾認準了唐妙,能把自己的扇子給她,就是想靠她的能力開創一番新局面。如今唐妙的種子田和暖棚蒸蒸日上,等普及開來,那就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兒,誰掌握了就是誰的籌碼。到時候誰仰仗誰還不一定呢。
曹婧思慮再三夜裡跟高氏認了錯,希望她原諒自己擅作主張。
高氏一點都不責怪她,反而安慰道:“大嫂這是說什麼話?我們是一家人,你們在外面家裡人都掛念著,如果遇到事情你們一味自己扛,那我們做爹娘的才心疼呢。你別有顧慮,念恩爹就是那個脾氣,從小有點麻煩都自己頂著,不肯讓爹娘知道。以後你跟著他,反而更應該跟我們多說說,他若欺負你,你也不要對我們隱瞞,娘給你教訓他。”
曹婧笑起來,“娘,相公對媳婦好得很,連句重話都沒。”
高氏喜滋滋地道:“那是媳婦好,他挑不到錯處。”
杏兒在外面聽了兩句,回西間跟唐妙低聲道:“我說什麼來著,她心眼兒多吧?”
唐妙正在列那些**鴨鴨的孵化生長狀況,還有種子田的長勢。這個時代稻子有幾十個品種,小麥卻很單一,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她看了二姐一眼,低笑道:“二姐,是你對大嫂有偏見。她一個大家閨秀,如果沒有點心眼,以後怎麼跟大哥在外面?再說,她的心眼都是為大哥好為家裡好,我覺得沒什麼不對的。你以後對大嫂親近些。二嫂也有心眼兒,你跟她不也挺好的。”
杏兒笑了笑,“算了,是我的錯行了吧。”
因為大嫂和孩子回家,村里人都來串串門。唐妙不想耽誤菜園的活,就讓母親和兩個嫂子在家裡應酬,她和杏兒有時候夜裡也睡在菜園裡。為了擋風,小院外面圍了一道高牆,屋裡生火,裡面比家裡燒炕要暖和得多。
再過七八天小鴨子們也要出殼,唐妙激動得有點睡不著,第二日天不亮她就起來去暖棚里觀察記錄,將各種情況一一記下。
正忙活著,杏兒喊她:“寶軍兒找你呢。”
唐妙把自己用線裝訂的本子和柳條鉛筆掛在棚里,掀厚糙簾走出來。外面天還蒙蒙的,只能看清幾步內的事務。她走進點兒見寶軍兒一臉焦急地站在柵欄外面,想要進來卻被杏兒拿笤帚攔住。
唐妙朝他笑了笑,“這麼早,有事兒嗎?”
寶軍兒看見她立刻喊道:“別去縣裡,讓他別去縣裡。”
唐妙詫異地看著他,忙跑過去,讓二姐別緊張,寶軍兒沒惡意的。
杏兒道:“那就去屋裡說吧,讓胡大嬸沏壺茶。”
寶軍兒擺了擺手,“不要茶,”然後雙手攏在嘴邊,小聲地道:“他們要對付蕭朗,別去縣裡。”
唐妙心下一緊,忙讓他去屋裡坐,仔細說說。
寶軍兒卻又說不明白,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唐妙仔細想了想,可能是夜裡有人找寶銀兒,然後他們鬼鬼祟祟地商量什麼,被寶軍兒聽到了,他便趕來報信兒。唐妙一直覺得寶軍兒有些痴傻,可心裡明鏡兒似的,否則也不會幾次暗中幫助自己。
她立刻對寶軍兒道:“你先回去吧,要是人家問你就說去玩了,沒跟我們說過話,知道嗎?”
寶軍兒有點迷惑,唐妙忙招呼他出去,“他們要是知道你告訴我,回頭該打你。快走吧。”說著把胡大媳婦給她和二姐做的核桃蘇包了幾塊遞給他,“躲起來吃東西去,我要去找蕭朗沒時間陪你啦。”
寶軍兒立刻點了點頭,捧著點心跑了。
唐妙顧不上跟胡大他們多說,也來不及換衣服,穿著鑽大棚的粗布灰衣就往家跑。到了家她跟家人簡單說了幾句,讓二哥立刻去寶銀兒家看看,他還在不在家,家裡是不是還有別人。又讓父親趕緊套車去縣裡,從唐家堡往縣裡去,會跟清水鎮有一個交叉口。唐家堡到岔口的路要比清水鎮近一些。現在還早,蕭朗應該不會那麼早走,如果父親現在過去,說不定能堵住他。然後她和二哥去蕭家,如果父親堵到蕭朗,他們在蕭家會和,如果堵不到那就說明他已經去了縣裡,只能另想辦法。
高氏一聽也急了,讓唐文清趕緊套車去,又讓杏兒跟他一起,有個出主意照應的。等父親和二姐一走,唐妙立刻和二哥去寶銀兒家,希望這麼早他們還沒走。
寶銀兒娘正在門外劃拉碎糙,嘴裡還念念叨叨的。唐妙跟她招呼了一聲,“侄媳婦,寶銀兒俺大侄在家吧。”
寶銀兒娘門牙掉了幾顆,癟癟著嘴,抬頭瞄了他們兩眼,“半夜就出去了,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