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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妙想奪,他不給,然後看著自己已經搓好的繩被他給轉得一節節扭起來,變成了麻花又扭成了麻花團,氣得她斥道:“薛維,你給我放下,你笨手笨腳的別添亂!”
薛維頓時來氣了,把撥錘子一扔,哼道:“你聰明手聰明腳,手腳聰明管什麼用,腦子笨。大頭,笨蛋。”
唐妙火了,剛要罵他,高氏聽了忙出來斥她,“妙妙,說什麼呢?別沒禮貌。薛公子是客人。”
唐妙不服氣,還是忍了,哼了一聲,把東西都搶過來收拾了一下去西屋找大哥和柳無暇。
看她氣呼呼地進來,景楓和柳無暇都一愣。柳無暇立刻放下手裡的筆,關切地看著她,“何苦又生氣?”說著趕忙起身過來幫她整理那一團亂麻,因為糾纏得厲害,越扯越亂。
柳無暇笑了笑,“算了,大不了重新搓一遍,放在水裡泡著就散開了。”
景楓也過來幫忙,摸了摸唐妙的頭,笑道:“小妹很少這樣孩子氣,被薛維一氣就炸毛。”然後從牆角把銅盆端過來,把亂麻團泡進去,笑道:“小妹,你看啊,這麻繩是剛的,你越擰著性子它就越犟。沒有更剛的手段,以柔克剛是最好的,”
唐妙哼道:“大哥,我自然知道,可他就是讓人討厭嘛。”
景楓看了柳無暇一眼,又笑道:“你問問康寧,如何與人化敵為友。”
柳無暇幫她把亂麻按了按,又洗了把手,自我解嘲道:“博仁你笑話我,薛公子可一直看我不順眼呢,半點化敵為友的架勢也無。”
唐妙點頭,指了指外面,“太可惡了。”
景楓笑了笑,“妙妙,薛維其實不是壞人,他很可愛。”
唐妙突然想起當初薛維對大哥也不善的,可後來怎麼就好了?她便向大哥取經。景楓呵呵笑起來,“不可說,小妹要找自己的處世方式才行。你看蕭朗有對付他的辦法,你難道就沒?”
唐妙眼珠子骨碌一轉,“咱娘總罵我不許欺負他。”
景楓拍了拍她的肩膀,低笑道:“康寧是因為在我們家礙於面子不跟孩子一般見識,你難道會怕娘罵?”
唐妙詫異地看了一眼大哥,感覺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溫柔和氣的大哥了,他那雙眸子裡充滿了智慧。她瞥眼去看柳無暇,他抿唇淡笑,眼神中滿是對她的鼓勵。
唐妙心下歡喜,看不找機會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小霸王。
好事將近
夜裡大哥和柳無暇辯書論道,唐妙時不時插科打諢湊熱鬧,幾人辯論得熱火朝天。
蕭朗托著一塊自製簡易棋盤,進屋招呼她,“妙妙,我們找爺爺下大梁去,看誰能贏他。爺爺說贏了就給我們編鳥籠子。”
唐妙眉眼不抬,“你自己去吧,我還有點書沒看完。”
蕭朗用力咬了咬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景楓覺察他們不對勁,笑了笑對蕭朗道:“小山先去爺爺家,我給妙妙講完這兩頁書一起去玩。”
蕭朗知道大哥幫他解圍,自己也不想惹唐妙生氣,也不能強求立刻解釋清楚,應了一聲便去了。
柳無暇看了唐妙一眼,笑道:“妙妙,等下過去的時候帶點瓜子,你去準備點吧。”
柳無暇難得主動要吃的,唐妙立刻去準備。等她回來,見他們正在說什麼,見了她便停了話頭笑起來。柳無暇起身從她手裡把裝瓜子花生的精緻盒子端過去。菱形盒子,是用糨子打起來的缺子fèng制的,外面裱了一層花布,上面還繡著梅杏桃花,還有一句不怎麼講究的詩,“楓梅椿杏桃,田園風光好。”不用看他就知道是唐妙的歪詩,不禁笑了笑,摸起一粒五香葫蘆籽放在嘴裡,轉身走了出去。
唐妙難得跟大哥單獨在一塊說話,兩人說著話往外走。景楓方才聽柳無暇簡單說了兩句,大家都是聰明人立刻便能抓住重點。他開門見山讓唐妙不要在乎別人說什麼,更不要害怕蕭家老太太或者什麼人。
唐妙不想聊這個話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笑道,“大哥,你說什麼呢,我都糊塗了。”
景楓笑了笑,“你會知道的。別因為早早說什麼不中聽的就對小山有意見,不可以遷怒,遷怒只會傷害自己和對你好的人。”
唐妙雖然不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她就是遷怒,從小時候聽老太太說什麼通房丫頭,不斷地提醒她跟著蕭家有多好多好,自己該多麼感激之類的話,她就一直憋著氣。那時候蕭朗還小,她不想對他發火,又覺得他也無辜。可這次實在太過分,他家的丫頭竟然也敢對她家指手畫腳,說三道四。說什麼她勾引蕭朗,她幹嘛要勾引他?他有什麼值得她勾引的,不過一個小屁孩兒……長大了的小屁孩兒。勾引了就成仙了還是怎麼的?
雖然想起過去的那些美好時光,她不該生氣,不該惱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從小到大,她不否認她也喜歡跟蕭朗一起玩,他善良勇敢體貼對她保護有加,她也將他當做家人之外最親近的人,處處提醒他教導要求他,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他。可不管再好的關係,不代表他的奶奶和丫頭可以對她說這番話。到底是老太太的意思,還是早早自己說混帳話,哪一層她都無法接受!
景楓看小妹領悟到他的意思,便打趣道:“那天我還奇怪小山為什麼對早早那麼凶,嚇得早早都要昏過去了。你是沒看見,他一個勁地逼問早早對你說了什麼,還讓她以後都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又說他不會回家的,老太太都沒管他,她有什麼資格之類的。還讓她自己去跟老太太說,他不要她們姐妹伺候有常叔便夠,否則到時候不要怪他不講情面什麼的。要不是我了解小山,都以為是薛維附身了呢。”
說完景楓哈哈笑起來。
唐妙也覺得自己這般生氣實在沒必要,有悖於自己堅持的處世理念,這樣說起來自己太小氣,修養不夠浪費時間和感情。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大哥,我又犯傻了。”
景楓摸了摸她的頭,“小山是個好孩子,你別總欺負他。”
唐妙嗤道:“誰敢欺負他啊,咱娘恨不得拿他當親兒子呢。”
“他喜歡住在我們家,說明他在家壓力大,可能跟老太太有爭執,在家裡不痛快,憋屈得很。老太太同意他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若是對他不好,該傷了他的心,讓他更加孤獨難受。”景楓放慢了腳步。
唐妙扭著自己的手指頭,“我們不說他了。”他若是一直那麼脆弱,她家人都怕傷了他的心,可他們家的人為何就不怕傷了她的心?
景楓知道妹妹自小聰明,水晶玲瓏的心肝,向來說話一點就透,也不羅嗦,見她如此知道她心裡已經明白,便加快步子去爺爺家。
薛維在和老唐頭下大梁,輸得一敗塗地,柳無暇在一旁氣定神閒笑而不語。蕭朗見她來立刻歡喜地起身,低聲道:“葫蘆籽很好吃。”
唐妙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無法掩飾的歡喜神情不禁有些心軟,可雖然不生他的氣,還是下意識地想跟他保持距離,覺得不能再像孩子時候那樣毫無顧忌。
她笑了笑,沒去他身邊,而是擠到爺爺身旁看薛維那小霸王怎麼慘敗。
十月十五下元節,家家戶戶包了素包子,給三官上供,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這日一家人正各自忙活,門外來了兩人一驢,僕人皂色短衣打扮,主人馬臉長下巴,蒼青色儒衫同色頭巾。停了門口,僕人先上門遞帖子,主人下了驢在門外等。
恰好薛維跟蕭朗騎馬回來,見了這人,薛維鞭子一甩,哼道:“大馬臉,你來幹嘛?”
那人見了薛維忙上前拱手作揖,滿臉堆笑:“小公子幸會幸會,知府大人在家念叨您,讓您趕緊回去呢。”
薛維精美如瓷的臉蛋立刻拉下來,鞭子一甩,“啪”的一聲脆響,嚇得那人立刻後退,那驢也被驚得掉頭就要跑,只可惜被人死死地拽住。
蕭朗跳下馬,自去一邊卸馬鞍,將馬拴在牆外。這時候景椿出來請那人家去,拱手道:“薛先生,請家裡喝茶。”這人是正是大梅本家那位姓薛的廩生,在濟州府謀差事。
唐妙聽見薛維囂張的聲音從家裡出來,跟薛先生問了好,看了一眼跟前形勢也知道發生了什麼,瞪了他一眼,“薛公子,耍知府公子的派頭就回你們濟州去吧。”
那薛先生沒想到還有人敢這般教訓那小霸王,不禁頻頻回頭看,立刻知道她是哪個了。薛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緊忙跟著景椿進去。
薛先生一來,唐妙立刻去請柳無暇和大哥回家作陪,兩人因為在論書寫字,要洗漱更衣,她便先回家。
家裡雖然有現成的豬肉,高氏還是讓景椿唐文清去殺一隻公雞。唐妙說家裡不是還有那麼多肉嗎?這兩天來人都沒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