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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夠將老人的修為看得一清二楚,這已經上了年紀且看上去無法突破修為屏障的長老大限將至,卻不知用了多少天才地寶在這徒弟身上。
倒真是一如千百年前那般。
掌門的眼中有些懷念之色。
那老人抿了抿唇,顯然猜出了對方的誤會,但他此行的一大目的便是為此。
哪怕他再不想讓他的阿九遭受旁人奇怪的目光,他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師兄,你再仔細看看。”
“嗯?”那掌門微微皺了皺眉,不明他話語之中的意思,卻還是湊近了些許,卻是驟然變了臉色。
“這是!這是禁術!哪怕玄隱已經過世,你也萬不該用他的神態做了人偶!況且人偶有意識本就是天道所不許,你逆天改命,可想過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掌門霍然走近老人,恨鐵不成鋼地開口。
“代價,這不是已經付了嗎?”老人隨意答應,沒有半點在意,“而且我是經了那孩子許可才做出來的,他是支持我的。”
“荒謬!”掌門怒急,面上顯出青紅。
他年歲輕輕,看上去不過中年,而眼前的老人耳鬢斑白,已呈現出垂暮的病態。
昔日最最風光無限,前途無量的人,為著一個人偶放棄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掌門怒從心起,卻是不知從何開口。
“罷了罷了,也不是第一天只知道你這性子。你離門百餘年,可別說是為了你的人偶才回來一趟。”
“正是。”老人絲毫不退,淡淡應是。
“不過是一個人偶?值得嗎?”聽了這句話,本已平息怒火的掌門氣極反笑。
“阿九是我的孩子。”老人固執依舊,“此番我知我大限將近,想要找一個能對阿九好一些的,不會嫌棄他身份的人接納他。但看你這態度,還是算了。”
“我的阿九這麼好,自然會有人願意……”
老人家的話說到一半,一旁女聲驟然出現:“我願意,我願意接納他。”
天瀾似是剛剛從怔忪中驚醒,看著眼前同師尊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偶,眼底悔意愧疚和對往昔的回憶一同浮上心頭,她認真地看著眼前的老人:“我願意接納他,並且定然待他如親人!”
那本還想說幾句的掌門看了她一眼,口裡的話便驟然吞了回去,他低低嘆了一句:“隨你們。”便是甩袖而去,似是不大願意繼續再管此事。
當初玄隱仙人門下的徒弟,見著這模子,恐怕很難不動容。
他這番態度便是許可了,可那邊的老人卻似乎有些不大滿意。
他看了天瀾半天,皺了皺眉:“你可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蘇夏那孩子的事?”
“嗯?”天瀾眼底的淚還沒來得及抹去順著面上滑落,聽聞老人話語愣愣抬頭。
“就是你師尊玄隱,你可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之事。”老人皺眉有些不耐,“我不想讓一個抱著愧疚情緒的人跟在阿九身邊,這會影響到他的情緒。”
“啊,不會,我……只是想念師尊。”天瀾的面色驟然有些白,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師尊以前護我愛我,剛驟然想起有些難過罷了。”
“可那表情一點都不像簡單的難過。”老人嘟囔了一聲,但此下他也的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也不情不願地道,“那你可以跟著我們試上幾天,再作觀察。”
“多謝墨長老!多謝!”天瀾一時驚喜,胡亂地抹開面上的淚意。
卻是此時,門外傳來聲響。
男人的聲音清清冷冷卻又是極為認真。
“墨長老可願讓他同我一起?”
☆、天山門首徒的告白
男子一身青衣, 從屋外走來。
月見草在他的手心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淺香四散開來,執著藥草的男人微微笑起,看向場中之人, 眼底皆是情誼。
“墨長老如果要將人託付給別人, 不也應該問問本人的意見?”顧之行緩步走來, 將手中的月見草放在明顯並非人類的人偶手中,“你,可願意跟我?”
老人一愣沒有反應過來,他皺了皺眉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男人, 斥責的話語卻是在見著男人眼底的深情與阿九眼中浮現的淡淡笑意後堵在了喉嚨里。
“大師兄……你還活著。”天瀾愣愣地回望,眼前的青衣男子一如她印象之中的那般, 冷漠而又強大,只是此時卻又有一些她從未見到的過的情緒流轉在眸間。
“我還活著,你很失望?”顧之行淡淡回眸望去,看向天瀾的眼底沒有半點昔日的情分。
“怎麼會, 我只是有些驚訝……”女子的聲音有些漸漸變弱,再看向眼前讓她覺得陌生的男人,眼底驟然浮現痛處,“大師兄怎麼會這麼想,我……”
她後面的話語還沒說完, 屋外驟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
裡屋原本進門打坐修煉的掌門也是聽著屋外的聲響緩步出門,他皺了皺眉:“又是何事喧譁?”
“掌門,剛剛有人闖了進來。”驟然趕到的天門弟子之一大聲說著, 他瞥了一眼顧之行,“掌門,就是這個人!”
那掌門微微皺眉向下看去,便見著似乎跨越了百年時光,兩個他熟悉的人並肩站在那裡,兩位天山門的昔日輝煌並肩與同,互相對望之間皆是情誼。
但這其中明明有一個不過是個代替品,而另外一個更是早應該心魔入體的男人。
掌門看了又看,卻發現那二人站在那裡,顯然並不是他的錯覺。
那兩人,似乎是回來了。
蘇夏感受著手心上的冰涼,月見草失去了滋養其生長的血液便是很快凝固而停止生長。
身旁的男人微微擋在身前,將他與老人護在身後,蘇夏便也索性放心,將一切交給他。
“我也是有些驚訝,為何你還沒有入魔。”顧之行輕輕笑起,開口道出了所有在場之人的心聲。
只是眾人好奇的是他,而他所問,卻另有他人。
顧之行所面對的方向便只有掌門和天瀾。
天山門掌門面色一肅,朗聲質問:“你這是何意?”
等到他將話說完,卻見下方弟子們均是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他的身側,他便也順勢望去。
新收下的徒弟面上驟然雪白,仿佛什麼命脈被人揭露。
天瀾入了魔?
這又怎麼可能……
“天瀾,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你顧師兄執言你入了魔?”掌門還是願意站在這位乖巧漂亮又勤於修煉的徒弟這邊,聞言也只是嗤笑一聲,“你便當面試試體內靈氣,給他瞧個明白!”
那邊天瀾愣愣站在那裡,即使聽了師傅這句話面色也沒有緩和半分。她咬了咬唇,卻是不再開口言語。
而她這一行為卻是直接讓掌門心中的不祥之感逐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