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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天瀾手中那黑色的魔種恰在此時化作一縷黑光打入天黎的身體。
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發展,天瀾也是一愣,女子驟然死咬了唇,面上閃過一絲悔意。
“哎, 我的小祖宗,這裡是你能隨便亂進的地方嗎,沒看到這麼多人。”周順皺著眉跑過來,也是恰好站在蘇夏這個方向,正正好地目睹了整個黑色的魔種入體的過程。
他整個人愣怔, 隨後眼底神色驟然暗下,他微微抬頭看向上方站立的女子,眼中冷芒一閃而過。他那冰冷的視線看得天瀾有些站立不住, 卻是很快便移開,焦急地看向撲在顧之行懷裡的少年。
天黎笑嘻嘻地從大師兄的懷裡出來,便看著自家師姐師尊還有那個總管著他的周大哥都是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你們這是怎麼啦?”
他的話語剛剛落下,蘇夏便看著那抹深色的魔種從他的身體之中落出,墜落到地上,被一旁地顧之行撿起。
“咦,這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從我身上掉出來。”少年皺巴了臉,聞了聞自己的衣服隨即才感到不對,“修仙之人不需要洗澡啊。”
蘇夏的擔憂之色差點沒崩住,倒是一旁周順實在無奈,直接上前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只是看向天瀾時的神色冷漠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少年心思純淨,沒有半點煩雜困擾,生不出半點心魔,魔種沒有能夠生根發芽的土壤便是自發地被他周身的靈力排斥而出。
他,沒有半點入魔的可能。
天瀾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倒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放心還是應該失望。她的大師兄和小師弟都是這般心境純澈,沒有半點入魔可能的人。唯獨她,卻是入了魔,戰戰兢兢地活著。
唯獨她,是讓師尊失望的那個存在。
女子驟然坐倒在地,一雙明麗的眼中只剩下了自嘲。
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這樣?不過是越來越貪心的自己。
事情到這樣的地步,在場也沒有人再敢說天瀾並未入魔。
幾位起先維護她的弟子此時也是面帶憎惡。
修仙之人沒有人喜歡能夠輕易被心魔俘獲入魔的心智不堅之人。
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的女子咬了咬牙,伸出手來,在眾人猝不及防地情況下廢了自身修為。
不論是仙修亦或是魔修,廢掉全身修為便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蘇夏在下面看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便也收回視線,領著顧之行和身旁的人們離開。
他同天瀾本就沒有什麼滔天的仇恨,此事傳出之後,一切污名自然會被洗清。
師徒一場,他本也不是多麼落井下石之人,天瀾已然做出屬於她自己的選擇,日後的路如何倒也是兩方互不向前。
蘇夏漠然向前走去,身側有一道凝著滔天魔氣的紫色身影一閃而過。
他知那人是誰,也知那人目的為何,倒也沒有加以阻攔。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的,唯有眼前時日,眼前之人,需以珍惜。
*
雲山腳下偶有路人經過,卻是驚覺那滿山魔氣浸入之後的廢土不知何時被滿山淡淡的銀光取代。
昔日藥師們極力追捧,千金而求的月見草卻是開便了整個山谷。
而這山腳之下更是人頭攢動的盛況。
“只是發生了什麼?哪怕是山上開滿了月見草,不也有結界擋著無法上山嗎?”一個路過之人有些疑惑地隨意拉了一個人詢問。
被這人問話的女子本是正仰著脖子往裡看,聽他的問題有些詫異:“你沒有聽說嗎?”
“聽說什麼?”
“這昔日的天山門東門的師徒兩人要大婚了,如果願意喝上一杯喜酒的,自可入雲山去。只不過這賀禮方得原東門三弟子天黎挑選,合格了的方能入內。這不,前面在審核賀禮呢。”
“大婚?”男人被這突然的消息砸得愣愣,“可那兩人不是師徒嗎?這般大婚,為何這麼多人前來祝賀……”
他低喃的聲音雖輕,一旁的女子卻是聽得個一清二楚,聞言她冷哼一聲:“師徒又如何?人家可是等了百餘年,種了漫山的月見草。要我說,一整座山的月見草啊。那是什麼概念,在廢土上種月見草,幾乎是侵蝕自己的修為來表達愛意。”
“如果有一個人這樣的愛我,我也忍不住要和他舉行雙修大典的好嗎。修仙之途本就是逆天而為,什麼關係又如何,能夠長長久久地陪伴才是最為重要的。人家小兩口又是感情真摯又是實力強悍,大家祝賀也不稀奇。”
“現在啊,能夠入場送出賀禮反而是一種身份上的證明與象徵呢。”女子說完便抱著她手上的盒子繼續往前去了,沒有再回頭看愣在原地的男人。
“兩個男人還是師徒,真的能幸福嗎……?”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盛況,有些摸不清頭腦。
蘇夏坐在屋子裡,看著四周的紅色喜字還有桌面上銅鏡之中映出的紅色身影,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現在的身份說到底還是沒了肉身,寄宿在人偶之中,沒有辦法修煉自然也沒有辦法結契。可偏偏顧之行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偏偏要公開舉行雙修大典。
而那小徒弟天黎更是熱熱鬧鬧地準備按照凡間的模式布置一場婚禮。
說是按照俗世的方式,可他自己也並不清楚半點,也不過買了貼紙和喜服,又隨意放上了幾根紅燭,便是不堪其煩,將這些東西丟下找周順去挑選賀禮了。
蘇夏身上的喜服說是喜服卻也不算,不是凡間打造而是來自靈繡閣縫製的一件靈裝,能夠使得人的動作變得輕盈增加靈力的運轉速度。
只是這抹鮮紅而繁冗的衣飾實在顯眼,自搗鼓了半天穿上之後,他便也羞赧於出門。
更別提屋外因著天黎那孩子一時興起,不知放了多少各大門派的人來。
少年別的都不知曉,倒是口口聲聲說著新婚之前兩人不能見面,便是藉機分開了他和顧之行。
使得蘇夏至此都不知道對方此時到底是不是同他一般的滑稽模樣。
“玄隱仙人?”主峰下的女修偷偷在門外喚著。
蘇夏餘光瞥見少女一身素淡的白裙,看著身上這身紅衣便更是面紅耳赤。
在修仙界,真真穿成這個樣子走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蘇夏秒慫,直接是翻身出門,在那靈器喜服的加持之下,竟也算悄無聲息。
門外喚了幾聲沒見著人應答的女修便是大著膽子推開了門,卻猛然看見空蕩蕩的屋子,笑容驟然僵硬在臉上生出一副即將哭出來的表情。
可還沒等蘇夏因著女修的哭臉而現出身形,那邊已經是跑了個沒影,想來也是去同別人說去了。
蘇夏驀地舒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樣不好,可是除此之外他還真沒有那個厚臉皮能夠在那些老熟人面前穿成這樣出去。
婚禮的布置最後是在他原本的洞府之中,蘇夏想了想便提了衣角,偷偷地去往了顧之行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