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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瀾在地上扒拉開一個坑,將那小蛇放入土坑這才將土填好。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身子,看也沒看玄衣男人一眼而是望向了蘇夏:“師尊,弟子天瀾有錯,不該將小蛇帶回來。明明知道它身上所附的魔氣會侵蝕山中靈氣卻一時心切……弟子有錯還望師尊責罰。”
她低頭認錯的模樣看得蘇夏一愣,隨即視線掃過一旁的玄衣男子,卻見對方暗了眸子抿了抿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責罰……?”被人瞪得發毛的蘇夏冷下臉,淡淡瞥了一眼周遭。
荒涼入目,魔氣四溢。
怎樣的責罰才對應得起這樣一份大禮?
“呵呵,莫說你元嬰小兒,大乘期修士在我眼中都是不堪一提,你仙門本就一群虛偽之人,毀你一座山峰又是如何。”蘇夏還沒開口,那旁被封印多年的魔君便是提前開了口。
只是他剛想再說些什麼,一旁的天瀾已經是大聲道:“這件事是天瀾的不對,還望師尊懲處。”
她說完此話終於看了一眼一旁的魔君,神情有些複雜卻是抿了抿唇對著對方搖了搖頭。
可惜她這位魔君友人並不像她想像的那般配合。
接收到她的表情的魔君愣了一瞬隨即冷冷笑了良久,他退開一步,話語之中帶著諷刺之意也不知是對誰:“你莫不是想替本尊擋罪?”
“但……本尊做錯了什麼?本尊不過是達成了你心中所想的事。你喜歡你的大師兄,在發現那人的心魔就是你師尊之後又覺得噁心,是你嫌惡這玄隱,也是你覺得這一方山土令人噁心。本尊只不過幫了你一把,將你覺得不好的事物摧毀了,倒成了本尊擅作主張。”魔君的神情驟然冷下,“本尊倒是沒有想到,原來你也是這般的……虛偽之人。”
“明明是你日日夜裡喚著要將這一方泯滅,讓那份世俗所不容的情感公之於眾,本尊只不過替你達成心愿以換本尊自身自由,最後倒成了本尊的一廂情願。”男人的眼中漸漸冷下,片刻之後又是笑笑,笑容有些許惡劣,“不過你又為什麼覺得你所厭惡的師尊會原諒你呢?沒錯,是你帶本尊上的山,這一方山門靈力化為虛土,天山門東門註定永世蒙塵,世人都會知曉這玄隱仙人的門下有人放出魔君引得仙魔再戰,你的師門會如你所願被眾人嫌棄,那份不可公之於眾的感情也會被世人知曉。這都是因為你。”
“愛上自己的師尊,師徒之戀在仙界這一群偽君子心中怕也是極為不光彩的事情吧,更何況兩人都是男子。你的心愿已經達成了。”
“你不願感謝本尊達成你的心愿便算了,在本尊看來我們已經兩清。”男人低低笑道,“以天山門最令人驕傲的東門作為本尊重新歸來的起步點,倒也不賴。”
男人說著不見了身影,唯留天瀾一人站在原地蒼白了面色。
她看了一眼蘇夏又看了一眼顧之行,剛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便是被驟然打斷。
“師尊,山下的結界被人破了,有人強行上山來。”顧之行低聲說道,話語間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六神無主的女子。
“師尊,我錯了,我真的沒有想那些,我沒有想過……”天瀾驟然看向玄隱,蒼白的面上帶著些許淚痕,“我承認我是有些嫉妒,但我沒有想過師門怎麼樣,我也沒有想過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師尊,你隨便責罰天瀾好不好。”
“山下一群人打著討伐魔族的口號上山來了,沒有感受到天山門掌門的氣息也沒有收到其他門的消息。”顧之行繼續同蘇夏簡單地描述著後續的情況。
玄隱仙人憑藉元嬰期的修為能夠讓眾人高看並尊敬為的就是那在神算子天機口中的那一句,鎮魔除邪,靈體天佑。是以他才接管了這曾經的掌門駐地東山,為的更多的還是對於魔君的封印。
但此時,失了這份作用,天山門若是不想整個門派成為所有門派的眾矢之的便也只有將玄隱推出,或是像現在這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下面的人有多少外門勢力不希望蘇夏與顧之行兩個天賦秉異的另類存在。
說是除魔衛道,等到人們上來了會不會將師徒三人也當作魔除去可就難說。
天瀾沒有半點挪步的意思,她還迷濛著眼睛等待師尊的回覆。
師尊向來寵她,這一次也不會例外。怎麼說,都不會例外的。
“你,好自為之。”蘇夏看著女主的神情,淡淡開口。
他的視線收回後便不自覺地注意到身側,顧之行手中的一抹黑光很快地竄入女主體內,但這一系列的動作還是被他捕捉了個清楚。
那抹黑光實在太過眼熟,讓蘇夏都不禁挑了挑眉,只感覺太陽穴處突突地跳。
魔氣一旦入體觸發心魔便會在心魔消除後一同消散,尤其是這種能夠使人入魔的魔種,除了當日魔君給顧之行種下的,便只有一種可能。
身側這人入了魔。
……但仔細想想卻又是覺著有些不對。
“師尊不想,我不會入魔的。”一旁的顧之行捏了捏他的手,兩人便是先天瀾一步朝著後山的方向奔去。
“那是……?”難不成是那日留下的魔種?
魔種唯獨在剛剛種下的時候方才有一線保留的機會……
蘇夏想到這裡,驟然瞪大了眼睛,怒視著自家徒弟。
“是了,魔種剛種下我就發覺了。”大徒弟承認得極為自然,“只是剛種下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就閃過師尊的樣子,勾得我夜不能寐。”
“師尊也是心悅我的不是嗎?那天晚上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師尊說了好些次,亦心悅於我。”男人微微帶笑的表情看在蘇夏眼中十分欠抽。
那日蘇夏想著這人入魔,怕是到後來維持心智都極為艱難,便也陸陸續續說了他都不知道多少的有些羞恥的話。
此時再看這人洋洋得意的模樣,蘇夏只覺得有些手癢想將人暴打一頓。
偏偏顧之行此時又嚴肅了神色,只是嘴上的話語讓人不知是玩笑更多還是真實所想:“師尊任務點過了怕是壽元不長,倒不如我們趁此機會做一對殉情的道侶,見見雲山之下的風景如何?”
雲山乃高山絕頂,絕壁無涯下有茫茫一片,似是雲間山脈不見山低,從未有人順著那光滑的絕壁下過山去,卻也從未見過有人去而能復返。
蘇夏看著自家大徒弟認真的神情,確定對方不是玩笑,想了想還是應了:“便是依你。”
“下個世界,師尊會擁有自己完整的一生。不受任何人影響的一整段人生,以後的每個世界也是如此。我許諾,你願意相信嗎?”
蘇夏看了男人半晌,最後微微笑開:“我信。”
眾人一路跋涉上山,卻只來得及瞧見雲山之處那兩縷飄落的衣角以及山巔之處眸紅入魔的女子。
萬里枯槁,人去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