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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平時那麼精明的一個人,這時智商顯著下降,徐晨一瓶酒精飲料也能將他給糊弄過去,徐晨本想給顧青也拿一瓶酒精飲料的,沒想到顧青已經拿了一瓶黃酒,倒在一次性杯子裡小口喝了起來。大小劉二人組不用招呼,大劉喝白酒,小劉開了一易拉罐啤酒,笑道,“待會我得幫你們收屍。”
男生們喝起酒來有時候就著空氣都能一個勁地猛灌,說是說喝酒,但顯然此時的氣氛並不怎麼好,沒個人說話,大家各自低著頭喝悶酒。林哥喝得急,一不小心嗆著了,徐晨趕緊幫他拍肩,顧青找了幾張紙巾遞過去,見林哥的雙眼紅通通的,燈泡似的。他一邊咳,一邊斷斷續續地說,“我認識他十幾年,他怎麼能轉身就和那個相親認識的,才見過一面的女人在一塊了呢?”
“他怎麼會站在她那邊眼睜睜的看我被人羞辱呢?”
“喜歡男人,就是一件下賤的事情嗎?”
林哥一腔話,此刻不論是圓滑的看著什麼都不在意的徐晨,還是整天好好學習看起來最為正常的顧青,以及經常沒心沒肺的二人組,通通沉默了下來。
於是林哥趁徐晨一個晃神,眼疾手快地從塑膠袋裡拿走了一瓶白酒,對著瓶口喝。
徐晨搶過他手裡的白酒,幫自己倒了一杯,三隻手舉著三個空空的塑料杯子伸到了他的眼前。徐晨沒出聲,幫每個人都滿上之後,又將酒瓶塞回了正在大鬧的醉鬼懷裡。醉鬼捧著酒,美滋滋,也不出聲了。
白酒和溫吞的黃酒不同,剛到嘴裡酒開始灼人,尤其這種純粹是用酒精加食用香精和水勾兌出來的產物,口感非常不好,順著食道一路滑進胃裡,顧青感覺自己雖然身上很快就熱了起來,心卻還是冷的,比十五的月亮還要冷。
顧青又一大口白酒下肚,他酒量並不是很好,此刻已經能感受到身體虛浮,雙眼冒金星,腦子發昏了。於是他發昏的腦子一橫,心想,彎就彎了,在這個屁大點的畫室里,一群下半輩子都不一定會碰面的藝術生,誰認識他顧青是那個小鎮的第一名好學生,是李懷德老人家的驕傲。
顧青想,大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幾副面具的,而對於他來說,他臉上帶著的面具尤其之多。在家裡有一副聽話貼心小棉襖的面具,在學校是勤奮刻苦上進好學生,就連在這個離家600多公里的地方,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戴著好學生的面具,捂著自己的那點秘密簡直要捂出瘡來。
十七歲的人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偶爾放縱自己一次,同陌生人一起取暖,並沒錯吧。顧青閉上眼,沒有拒絕坐在他身邊的,同樣醉醺醺的徐晨那個帶著酒氣的吻。
啊,心還是冷的,嘴裡有股子澀味。
第二天早上,顧青被一泡尿憋醒,掙扎著起床,雙眼還朦朦朧朧,迷糊中,他看到一個穿黑色大棉襖的身影,拖著一個黑色的大行李箱,顧青還打了個招呼,“出門啊,幹嘛拖箱子,還沒放假呢?”
那人輕笑了一下,“嗯,出門,你快回去睡吧。”
顧青往身上套了件棉衣,“我得出門上廁所。”
他們的廁所在走廊的盡頭,顧青穿著衣服就沖了出去,等他上完廁所,思緒稍稍回籠,顧青從廁所探出頭往外看,外面居然下雪了,白茫茫一片,那個黑色的身影在白雪中慢慢行走,顧青再次眨眨眼,風一卷,那個身影便隨著雪花一塊消失了,天地之間哪裡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顧青沖回宿舍,屬於林哥的那個鋪位已經空了,他的柜子大門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林哥再也沒回來。
過了好幾天,蔣老師的課上,他臉上顴骨處一塊明顯的青紫色痕跡,一進來班上同學便哄堂大笑。老師支支吾吾地解釋,撞在柜子上了。
徐晨坐在顧青身邊,盯著老師,湊在顧青耳邊道,“林哥和他的事情敗露了。”
顧青一怔,他們寢室,到最後只剩四個人了。
顧青和徐晨兩人不咸不淡地過了一段普通情侶的日子,等到進修結束,各自回家那日。
“怎麼辦?”徐晨眨了眨眼睛,抱著顧青說,“我好像有點離不開你了。”
“再見了。”顧青回抱住他。
“你要去過所謂正常人的生活了嗎?”徐晨鬆開手,盯著他問道。
“不是,我要回去偽裝正常。”顧青笑了笑,“怎麼說呢?這段日子實在是太光怪陸離了,有點不太適合我。”
“誰不是偽裝呢?”徐晨再次擁抱了一下顧青,然後俯下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了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我們大概再也不會見了吧。”
“我會想你的。”
徐晨留下這麼兩句話,轉身就走了。
顧青看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作別這段時光。
☆、男友
流光咬咬牙,用力推開了謝昀丞,“對不起,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我會找回他並還給你的,對不起,讓我再占據他的身體多一會吧。流光在心底這樣說道,狠狠心沒有回頭看謝昀丞的表情,徑直低著頭往前走。
只可惜她並沒有走成功,夜晚的小風很涼,謝昀丞的手卻比火苗還灼人。那簇火苗緊緊地黏在流光的手上,像是要燒穿她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