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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決定,項竹心裡倒也輕鬆了不少,看著外頭漸漸西沉的日頭,他不由勾唇笑笑,出來一整日了,該回去了。
他記得歡兒小時候,因為流言風波,父親要自己送她離開,而他又無法面對她,躲了她六七日,後來才知道那些日子,她都沒有好好吃飯,當真是心疼壞了。
自那次以後,他不敢再離開她太久。今早這般躲出來,她心情一定不好,恐怕白天都沒怎麼吃飯,晚上再不回去,怕是歡兒得虧待自己一整日。
想著,項竹下樓,和孫毅打了聲招呼,便回了宅院。
項竹今早出來時,留了許安看院子。他一進院中,沒看見沈歡,見她房門禁閉,便知在屋裡。
他叫來許安詢問:“今日姑娘吃飯了嗎?”
許安略施一禮:“回三爺,早飯吃了一點點,午飯沒吃。下午太陽好的時候,在院裡曬了會兒,然後一直在屋裡沒出來。”
果然!項竹微微挑眉,轉而對許安吩咐道:“去傳晚飯吧,送到姑娘房裡。”
許安領命而去。項竹來到沈歡房門前,輕叩門扇:“歡兒,在嗎?”
裡面傳來少女細碎的腳步聲,房門開啟,沈歡看了看他,垂眉下去,連個笑臉都沒給他:“義父,你回來了?進來吧。”
說罷,自己埋頭進了屋,在桌邊坐下。
項竹看著小姑娘蔫蔫的,不由笑笑,走過去亦在她對面坐下。
小姑娘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兒著肩上的披帛,似乎沒有給他倒茶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取過杯子,倒了茶水來喝。
他端起茶杯,邊喝邊看沈歡,杯子離唇:“餓不餓?”問罷,復又接著喝茶。
沈歡沒有看他,有氣無力的搖搖頭。
項竹還欲說什麼,正好被端飯菜進來的許安打斷。許安將飯菜一樣樣擺在桌子上,兩碗米飯在兩人面前各放一碗,然後便退了下去,將門關上。
項竹拿起筷子,攬起衣袖,將桌上的菜,挨個夾進沈歡碗裡:“快吃飯吧,不餓也吃,義父陪你。”
沈歡拿起筷子,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迎上他的目光。
項竹見她這般委屈的神色,看著她,忽然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皓齒。
他鮮少笑的這般無遮無攔,沈歡見了,心頭的不快去了不少。可是自己不高興,他有什麼可笑的啊?
心裡雖這般想著,沈歡卻也沒憋住,極不情願的從鼻翼里旖出一聲哼笑,瞪了項竹一眼,然後這才拿起筷子,吃他給夾得菜。
項竹陪著她一起吃,看她碗裡的菜下去,他復又夾菜給她。
沈歡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低眉給她夾菜的項竹,心裡頭愈發的困惑。
這人究竟什麼意思啊?這會兒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全然當早上的事沒有發生,好歹給個回話啊。
沈歡一直在等回應,可是項竹儼然跟平常一樣跟她相處,一點也沒有表露出其他意思,弄得沈歡愈發的一頭霧水。
吃過飯,廚房的人進來收桌子,項竹喝了口茶解解膩,然後放下茶杯,看向沈歡:“晚上我們做什麼?教你彈琴,還是看書讀詩?”
沈歡看看項竹,她都不想干,談情說愛可以嗎?心中雖這般腹誹,口上卻說道:“不想彈琴也不想看書讀詩。你找個話本子出來,給我念故事聽吧。”
項竹點點頭:“也好。”說著,去自己房裡取書。
取了書出來,倆人在院中的貴妃榻上坐下,太陽剛落山,橘紅色的光芒漫散西方的天際,也將院中染成一片霞色。
項竹翻開書,正慾念,卻聽沈歡說道:“義父你往後坐坐。”
項竹不解,又往後挪了挪,沈歡見他挪好,唇角微微一笑,將雙腿蜷著搭上貴妃榻,身子側躺,枕在了他的腿面上:“好了,你念吧。”
項竹心頭一震,看著小姑娘的後腦勺,有些不自在:“歡兒……這……”
沈歡不耐煩的打斷:“哎呀,你快念吧。別這啊那的。”
突如其來的嫌棄,讓項竹受了點兒打擊,似乎顯得他比較慫包,比這更親密的事都發生過,小姑娘都不怕,他怕什麼啊?於是,他眨巴兩下眼睛,將書翻開,渾雅的嗓音緩緩在院中響起……
口中所念的文字,一句也沒有過他的心,他眼睛雖然一直看著書,可是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腿面上。
他和歡兒之間,有些本該涇渭分明的界限,似乎一直都很模糊,到現在,連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她長大後,他的那些有意避嫌,似乎都被她輕而易舉的化解,到最後,舉手投降的那個人,回回都是他。
歡兒每一次都能取得勝利,扯他衣服,他給扯了,要抱他,他也給抱了,最可怕的是,所有允許她的理由,都是他自己找的。
想到此,項竹念書的聲音,不由一滯。沈歡轉過腦袋,自上而下的看看他:“你怎麼停了?”
“有個字不認識。”項竹不著痕跡的遮掩過去,然後接著念。
這時,大門處傳來叫門聲,許安忙從房裡出來。他一出來,就看到了院中貴妃榻上的情形,嘴角不由抽搐兩下。
這麼多年看下來,到如今,三爺和姑娘,怕是清白難保了。宅門大院裡,公媳、叔嫂關起門來都是常事兒,更何況兩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但他一個下人,主子們的事,他能說啥?若出了事,他也只有努力替主子們兜著。
想著,許安佯裝不見,繞過影壁,前去開門。
聽到叫門聲,沈歡這才從項竹腿上起來。不消片刻,許安拿著一封書信回來,遞給項竹:“三爺,說是金陵那邊來的。”
項竹接過書信,將其打開,是蕭朗玉來的信,項竹看完,不由笑了。
沈歡好奇的湊過去:“信上說什麼啊?”
項竹將信折好,回道:“是你蕭叔父。他說近日要來泊南崖這邊兒公幹,說是同行的還有他的表外甥,讓咱們給他倆,收拾好住的地方。”
沈歡聞言笑了:“蕭叔父當真和咱們有緣分,咱們前腳到哪兒,他後腳就來了。”
項竹笑著點點頭,心裡頭卻蒙上一層陰翳。
那天孫毅跟他說,泊南崖似乎盤踞著一波前朝餘孽,不知道蕭朗玉此次前來,是否與此事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愛的小天使〃八月柒秋葉初涼-澆灌的營養液!麼麼嘰~
謝謝兩位親愛的小天使鍾愛小甜餅、可人砸得地雷,非常感謝!
無以為報,明後天我抽空加更!麼麼嘰mua! (*╯3╰)
蕭叔叔的表外甥之前就出過場,一閃而過,你們還記得嗎?
65、65 …
第二日下午, 許安將之前送去裝裱的畫像取了回來。
沈歡拿在手裡,細細看著, 走到房裡在書桌上合帳的項竹身邊:“義父, 你瞧瞧, 好看吧。”
項竹一手握著毛筆, 仰頭去看:“裝裱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