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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餵完沈歡薑湯,讓沈歡躺好,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掖好被角,叮囑她好好休息,便掩門走了出去。
剛喝完薑湯,沈歡肚子裡暖烘烘的,這暖,是疼愛她的姨母一點點餵進她嘴裡的,想著宋氏方才餵她時的關懷和寵溺,沈歡的心裡也暖烘烘的,嘴角不由掛上一絲甜甜的笑意,不多時,便陷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歡耳中隱約鑽入女人痛苦的哭喊聲。
沈歡身子一凜,便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細細聽去,竟是姨母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男人的咒罵聲。
沈歡的心狠狠揪起,一把掀開被子,跳下榻,隨手抓起一件衣服便出了自己房門,往姨母房中跑去。
沈歡奪門而入,但見宋氏倒在地上,滿臉淚水,鬢邊的髮絲已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左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滲出絲絲血跡。表弟表妹兩個小小的孩子緊緊蜷縮在牆角,大氣也不敢出,只能低聲抽泣。
楊顯正要俯身去撕扯宋氏髮髻,沈歡眉心一跳,奪步上前,護在姨母身邊,厲聲道:“弟弟妹妹尚在此處,姨夫這是做什麼?”
被沈歡擋了,楊顯更氣,抬起手正要向沈歡臉上抽去,忽地想起他還要用沈歡去換劉員外的那五兩銀子,不能傷了她!想著,便生生將揚起手落了下來,背在身後,攥成了拳頭!
楊顯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張臉猙獰變形,出口罵道:“你們家的女人倒是長本事,一個個都敢忤逆家中主人!”
宋氏連忙將沈歡攔過,側身護住,聲音因恐懼而顫動,卻字字堅持:“劉員外家的次子自小便燒壞了腦子,你要將歡兒賣去給他做童養媳,豈非是將歡兒推進火坑?你要賣,便先打死我!有我在一日,你休想送走歡兒!”
楊顯眼睛瞪得更大,擼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越過沈歡頭頂,指著宋氏罵道:“反了你了?我才是這個家做主的!老子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哪有閒工夫養你的娘家人?你當老子不敢打死你是吧?你看我敢不敢?”說著掀開沈歡又要上手。
乍聽童養媳二字,沈歡這才想起,當初楊顯將她賣了五兩銀子,給劉員外家做童養媳,後來還是項竹找來將她贖了出去。雖然當初在劉家不過半月功夫,但受的罪也並不少,那傻子極壞,總是掐她,打罵她。
沈歡暗自咬牙,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楊顯得逞!只要再撐一月,等項竹來了,便可以解決這些事情!眼下,要先從這瘋子手中救出姨母。
沈歡低頭看一眼傷痕累累的宋氏,死死的壓制住心頭的怒火與恨意,揚起一張天真的臉,對楊顯道:“姨夫說的可是那個有錢的劉員外家?他們家那麼有錢,這是好事啊,歡兒願意去,這樣就可以天天吃水煮魚了。姨夫你不要打姨母了,歡兒願意去。”
宋氏一驚,雙手攥住沈歡的肩頭,一把將沈歡扳過,滿面的驚異:“你知道你再說什麼嗎?絕對不可!”
宋氏哭腫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沈歡,夾雜著質疑與迫切的規勸,仿佛希望她此時此刻便能看清自己日後的處境,不要被那些勞什子迷了眼。
沈歡看著這樣的宋氏,滿心裡都是心疼,她如何不知宋氏的心思,可是,她無法告訴宋氏自己的打算,只能生生的忍下來,待事情做成,姨母會明白的。想到此,沈歡暗自咬唇。
楊顯巴不得沈歡自己願意去,他本來還打算強行將人抱走,如此一來省事多了,一聽宋氏阻止,楊顯趕忙打斷:“你看看,你這婆娘還沒一個七歲娃娃識時務。”轉頭又看向沈歡,臉上掛上一絲油膩膩的嬉笑,哄道:“歡兒乖,去了天天都有水煮魚吃,姨夫明日就送你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某夜……
沈歡:嗯……這樣不好……(扭動~~~)
項竹:別動,再動進不去了……
沈歡:嗯……(繼續扭動)
項竹:再動綁起來!
沈歡嗔:項竹你敢!
項竹一巴掌抽過去:項什麼竹,叫爸爸!
233333333333來自作者君突如其來的惡趣味……
3、03 …
沈歡看著楊顯這幅哄著她跳火坑的小人嘴臉,強按住心頭的噁心,對楊顯說道:“可是歡兒落水後,身上的病還沒好,今日還在咳嗽,若是這樣去,劉員外會不會以為歡兒有病,嫌棄歡兒?”
楊顯一聽,不由恍然,對啊,這丫頭前些日子落水,還沒徹底好全,若是這樣病懨懨的送去,劉員外以為這孩子身子有疾,反悔了可怎麼辦?那不是白虧幾兩白花花的銀子嘛?
看楊顯猶豫,沈歡趕忙跟上:“而且歡兒才來姨夫家裡幾日,很久沒有見姨母,想多陪陪姨母。歡兒雖小,卻常聽人說,去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很難再伺候家中親人,所以,懇請姨夫,讓歡兒再呆一個月!一月後,歡兒身子也好透了,到時候再同姨夫一起去劉員外家!”
楊顯聞言,微微皺眉,一個月就一個月吧,一個月吃不了多少糧食!楊顯打量一眼沈歡,這么小的孩子,也跑不到哪兒去。
楊顯思量片刻,便同意了,既然沈歡這麼甘之如飴,想來也會感念自己這份恩情,畢竟那樣的人家,不是人人都能嫁過去的。
既如此,何不順道跟沈歡多囑咐幾句,以後若在劉家得了好處,他也能跟著沾沾光,想著,楊顯眸中閃過絲絲精光,仿佛真的看到了沈歡拿著劉家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他手裡頭的情形。
楊顯心情明顯好了不少,忙對沈歡囑咐道:“那就一個月後。姨夫給你找了門好親事,歡兒可不能忘了姨夫的好,以後做了少奶奶,可要記著姨夫的恩情,常送些吃喝來,知不知道?乖。”
說著,便要伸手去摸沈歡的頭頂,這猥瑣的笑和動作,沈歡甚是眼熟,不偏不倚,這幅模樣,像極了前世臨死前項名的動作神態,沈歡心底不由騰起一股惡寒,從腳後跟升起一股子麻意,直直爬上後腦勺。
沈歡實在噁心得緊,本能的後退一步躲過。
楊顯的手尷尬的凝滯在半空中,頗有些不快。沈歡也不懼怕,睜著黑丟丟的大眼睛,乖巧的解釋道:“歡兒還病著,莫要過了病氣給姨夫。”
原是如此,七歲孩童的話,楊顯沒有懷疑,收回手,說道:“既如此,歡兒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楊顯走到牆角兩個孩子面前,停下腳步。
兩個孩子看見他,不由眼露恐懼,身子後撤,但聽楊顯對表弟楊慶罵罵咧咧道:“男娃娃家家做的什么小氣樣兒,跟個沒用的女娃娃似的,跟爹回去睡覺。”說著,強行拉過楊慶的手,往裡屋走去,並沒有理會一旁同樣懼怕的小女兒楊珍。
楊慶噙淚的小眼睛,不住地回頭,眼巴巴的望著身後的母親,不情不願的被楊顯拖進了內室。
楊顯走後,沈歡忙扶起姨母,趕忙查看姨母的傷勢:“姨母你怎麼樣了?”
這時,兩歲的表妹楊珍也跑了過來,一頭扎進宋氏懷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宋氏心疼的抱著孩子,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嫁了這麼一個人,她還能如何,以前的日子,往後的日子,不過都是一個熬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