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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項竹睡得不是很踏實,第二日醒的很早,醒來後,他側倚在榻上,一直看著沈歡。
一想起項名對她的企圖,他的心裡,就泛著一團燃燒的烈火,倘若被他得逞,他一定會親手了結項名!
過了許久,沈歡睫毛微動,慢慢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便迎上項竹的目光,唇角不由漫上一個安心的笑意。
項竹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親,對她溫言道:“今日要去京兆尹衙門提交證據,咱們同去!”說著,伸手輕撫她的額上的鬢髮。
何氏估計還在院外,他不想放沈歡在府里聽她聒噪!
沈歡點點頭,側身抱住了他的腰,側臉在他胸膛上蹭著,嘴裡嘟囔道:“抱一會兒再去!”
項竹聞言失笑:“好!”
起來梳洗穿戴好,倆人一起到外間用飯。何氏一宿沒回去,一直守在修竹院院外,在外面凍了一宿,當她隱約瞥見正室窗下坐的項竹和沈歡時,便復又破口大罵。
沈歡聽到動靜,不由側頭去看。
項竹恍若未聞,夾了一筷子醃菜放進沈歡碗裡:“昨晚就在,不必理會!”
沈歡點點頭,收回目光,繼續和項竹一起吃飯。
吃過飯,項竹先去書房將青陽縣的損失都整理了出來,然後帶著沈歡一起出門。
現如今府里都知道她是項竹夫人,自是沒有再戴面紗。
何氏一見二人出來,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叫罵起來更加賣力。內容翻來覆去,無非還是昨夜那些。
項竹命修竹院幾個小廝將何氏攔下,牽著沈歡的手,徑直離去!
和沈歡一起坐上馬車,便直接前往京兆尹衙門。
誰知,馬車才使出一條街,車身猛然一震,便急急的停了下來。
項竹不由蹙眉,掀起帘子問許安:“怎麼回事?”
許安回道:“三爺,前面忽然躥出來個婦人,把車給攔了!”
“婦人?”項竹聞言不解,將帘子又拉起一些,凝眸看去。
但見馬車前,果然跪著一個衣衫襤褸,髮髻凌亂的婦人!項竹不解的走下馬車,繞到那婦人側面,問道:“你是?”
那婦人聽到項竹的聲音,猛然抬頭,眸中滿是驚喜的神色。
眼前的人,雙眸深陷,憔悴不堪,項竹細細打量半晌,方才認出眼前的人,不由驚道:“你是沐芳?”
沐芳,何氏的貼身婢女,跟了何氏幾十年!她怎麼會在這兒?而且,她不是何氏身邊的紅人嗎?怎麼會落魄至此?
沐芳見項竹認出了她,瘦得只剩下皮的手,緊緊攥著自己衣領,連連點頭:“是我是我!三爺是我!”
項竹對何氏的人,委實沒什麼好感,冷言問道:“你為何攔我馬車?”
沐芳聞言,雙眸登時便紅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極力忍耐著心頭恨意,重重的給項竹磕了個頭,然後抬起頭,雙手仍撐著地面,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哭訴道:“罪奴求三爺做主!定要讓項名那個畜生,永世不得翻身!”
項竹聞言一愣,狐疑的看了幾眼沐芳,冷聲道:“起來回話!”
沐芳聞言,並未起身,指甲摳斷在地面上,細細給項竹說出了緣由!
原來,在項竹和沈歡去懷安的那段時日,沐芳的兒子兒媳,要外出辦事,便將她十三歲的孫女,從鄉下送來了金陵,暫且和她一起住在了府里。
小女孩年紀小,見到這個大的宅子,難免新奇貪玩,那晚淘氣又跑到花園裡玩兒,結果碰上了從外面喝醉回來的項名,給欺負了。
小丫頭年紀太小,身子受了很大的創傷,事後小便便失了禁,她受不住這般屈辱,留下一封遺書,往自己腰裡綁了一塊兒石頭,趁人不注意跳井自殺,等找見的時候,人都泡腫了!
沐芳的兒子兒媳,因此事與她斷絕了關係,而何氏為了掩人耳目,亦將她趕出了項府,且叫人將她一頓毒打,叫她不可報官!
她宛如喪家之犬一般,在金陵乞丐堆里混跡了好幾個月,一直在項府附近徘徊,只想著等那日項名那畜生喝醉,趁此結果了他,然後自殺謝罪!
怎知尚未尋找機會,便親眼看著項名被人押去了官府,打聽了一日,才知他得罪了三爺,於是特此來求項竹!
將事情原委說完,沐芳擦一把眼淚,看著項竹,接著說道:“我還有事要跟三爺說!當年,何氏得知您剛幫阮姨娘盤出去三間商鋪,便一直想著怎麼把錢弄到手裡!其實,當時項名嫡妻的嫁妝,是何氏偷偷挪走的,他們母子二人誆騙張氏,說是阮姨娘盜取嫁妝,不僅將自己所為栽贓給阮姨娘,還趁機奪走了她的財產!三爺,此事我可以去官府作證,定讓何氏受牢獄之災!只求您別放過項名!”
項竹聞言,心內如受重擊,當年這樁事,害得娘親被逐出項府,更是讓她病情加重,不久於人世!
“好……好……好個何氏……”項竹連連冷笑,眸中恨意森然。
他轉頭看一眼沐芳,當初他便知道娘親是被冤枉的,奈何沒有證據,現在有了人證,跟何氏的帳,正好可以算算清楚!
想著,項竹瞥一眼沐芳,當初何氏做下的事,沐芳作為貼身婢女,怕是沒少參與,對於她,他也同情不起來!只對她冷聲撂下兩個字:“上車!”
沐芳按捺住心頭的激動,上車坐在了許安旁邊,車裡面,她是不敢進的。
在京兆尹衙門呆了一上午,項竹先行呈上了青陽縣縱火案的明細,待沐芳陳述完何氏這些年所有偷竊、侵占財產的罪行後,一隊衙役出了衙門,直奔項府!
瘋婆子一般哭鬧了許久的何氏,被衙役們如小雞一般,提回了大牢,審訊過後,收監待判!
約莫過了半個月,京兆尹按照涼朝律法,判了下來!項名所燒財務龐大,且涉及人命官司,判了三月後斬立決,何氏則是發配邊疆。
至此,項名、何氏終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應得的代價。
天氣漸寒,金陵已入深秋,何氏和項名所為,成了金陵人人茶餘飯後的笑話,項肅德幾月未曾出門,他在乎了一輩子的顏面,徹底掃地,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而他也聽了項竹的話,扶正了項書生母薛氏,項書便就此成為成安縣伯的繼承人!
這一日上午,沈歡和項竹呆在被地籠烤的暖暖的房裡,下棋解悶,桌邊的紅泥小爐里煨著酒,一陣陣的酒香在房裡飄散。
項竹落下一子,對沈歡說道:“過了今日午時,項名就該上路了。也不知項肅德會不會派人去給他收屍。”
沈歡勾唇笑笑,微微側頭,眼睛看著棋盤:“不知道,但是我瞧著,你那個爹,現在躲這對母子怕是都來不及吧。”
項竹聞言失笑:“項肅德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說到這兒,他忽然停下,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裡,面上含著溫柔的笑意,認真的看向沈歡:“我只知道,新宅子的改建,還有幾個月便竣工,大概來年春天,咱們就能離開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