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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一晃,是高姝畫,摸著她的鬢髮,對她說:過些時日,你就該喚我聲義母了……
畫面再一晃,又是他娶高姝畫進門的那日,她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看著他們身著婚服,在眾人的矚目下,拜天地,飲合卺……
漫長無邊的黑暗裡,淚水從沈歡緊閉的雙眸中,顆顆滾落,打濕了她長長的睫毛和鬢邊的頭髮。
“不要,義父,不要,求你不要……”
沈歡在夢中,站在人群里,哭著求他不要,可是他卻聽不到,所有人都聽不到,他們繼續著成婚的禮節,只當她不存在!沈歡的心更痛,呼聲更急……
“義父,求你不要,不要離開歡兒,求你不要……”
耳室里小姑娘的哭喊聲,將項竹從睡夢中驚起,聽得裡面情況不對,他趕忙拉開被子,掌燈去看。
他著急的走進屋,將燈放在一旁,劍眉微蹙,忙去看沈歡:“歡兒,你怎麼了?”
小姑娘沒反應,只是不斷呼喊“義父不要,求你不要”,聲音時高時低!
但見她雙眼緊閉,滿臉淚水,枕頭都濕了一片,項竹這才反應過來,小姑娘這是做噩夢了。
忙在她塌邊坐下,輕撫她的額頭,喚她:“歡兒!醒醒!歡兒!”
沈歡逐漸從夢中轉醒過來,人雖已醒,神魂尚在夢中,心痛的感覺仍然清晰的留在心間,像有萬蟻,一點點的蠶食著她的心。
她淚眼朦朧,望著眼前神色擔憂的項竹,緩緩開口:“義父……是你嗎?”
項竹忙道:“是我!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沈歡猛地坐起,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脖頸,熟悉的松木香和他的體熱,讓她逐漸回到現實中,安定下來。有時候,她真的怕,怕現在的重生才是一場夢,夢醒後,她又會回到那個那個沒有他的項府!
沈歡低聲啜泣,良久,方才他耳邊輕聲道:“我夢到你不要我了!”
原是如此,她失去過一次家庭,如今害怕也是正常!他的手摸到沈歡後背的中衣,衣服潮濕一片,可見方才夢中,小姑娘有多怕!
項竹失笑,抱著小姑娘,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我怎麼會不要你?別怕,那只是個夢。”
真的只是個夢嗎?想起高姝畫,沈歡依舊害怕,她真的好怕前世的場景再次出現。
不成,她一定要問問義父對高姝畫的態度。
想著,沈歡從項竹懷裡起來,望著昏黃的燈火下,他俊逸的臉龐:“義父,我問你件事,你要認真答我,不可以哄我,不可以敷衍我,好不好?”
項竹不由失笑,這么小年紀,能有什么正經事?於是笑著應下:“好,你問!”
25、25 …
沈歡望著他漆黑的雙眸, 仿佛要從裡面讀出答案:“義父,今日那個姑姑似乎喜歡你, 你會不會娶她?”
項竹蹙眉不解:“哪個姑姑?”
“就是咱們剛出修竹院遇到的那個。”沈歡緊緊望著他的。
“哦……你說她啊, 見過幾次, 但是沒什麼印象, 我為什麼要娶她?”說到此,項竹唇角隱有笑意:“還有……你這么小, 知道什麼喜不喜歡的?”
沈歡微微垂眸,長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我看的出來啊, 那個姑姑看你的眼神不一樣。而且……我方才夢到你娶了她, 她嫌我礙事,然後你就不要我了。”
小姑娘就是因為這個才做噩夢的?項竹笑,那個姑娘,他連叫什麼都沒記住, 娶什麼娶啊?
而且,父親胞弟那邊的親戚, 他委實沒什麼好感, 他這位小叔,父親襲爵出府前,沒少奚落他庶子的身份。想到此,便對小姑娘說道:“別想這些事情,我娶誰都不會不要你,且義父這幾年大抵都不會成親,你放心便是。”
沈歡聞言, 心頭更是黯然,你娶了誰都是將我往外推。好在,至少確定了一點,現在的項竹,對高姝畫不僅沒有感情,且根本沒有留意。也不知以後會怎樣,反正,她以後要時刻注意高姝畫,不給她接近義父的機會。
思及此,沈歡點點頭:“我知道了……”
項竹笑著點頭:“時辰不早了,快睡吧。”
項竹看著沈歡躺下,給她掖好被角,掌燈離去。
第二日一早,沈歡被院外掃地的‘沙沙’聲吵醒,她起床,推開窗戶,但見玲瓏和青黛,正在院中灑掃。看到這兩個人,沈歡不由撇嘴,不知前世這倆婢子是何時下的手,看來要早做準備。
梳洗過後,項竹喊了沈歡一起吃早飯,飯間,沈歡問項竹:“義父,你的酒樓是自己買下來的還是租的?”
“起先是租用,後來買下來了,怎麼了?”項竹隨口答道。
“那是有官府的地契嗎?”
小姑娘怎麼問起這了?項竹不解的點點頭。沈歡揚起一個笑臉:“義父,能不能給我看看,我想跟你學學,等我學會了,就能幫你,你就不用太辛苦啦。”
項竹笑,他倒不指望小姑娘能幫他,但是她若有興趣,反方面面多了解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便應下了,他夾了一筷子切好的醃黃瓜放進沈歡面前的粥碗裡:“嗯,你先吃飯,吃飽了帶你去看。”
沈歡也夾了一筷子菜給他:“嗯,義父你也吃。”項竹含笑吃下。
吃過飯,項竹領著沈歡去了書房,從架子上取下一個帶鎖的雞翅木匣子。
他在書桌前坐下,將沈歡抱在腿上,從裡面拿出一摞厚厚的帳簿:“這是歷年的帳目明細。”
他將帳簿放在一旁,從匣子最底層,取出一張蓋著官印的地契:“這是雲水樓的地契。這個是官印。”
沈歡從他手裡接過:“義父,這個官印是畫上去的嗎?”
項竹失笑:“不是,是官府蓋上去。這個沒法兒畫。”
沈歡佯裝不服氣,嘟嘴道:“我可以畫的。不信我畫給你看。”
說著,不等項竹反應,沈歡自己按地契大小撕了紙,往硯台里加了水,拿毛筆沾了,遞給項竹:“義父,你將地契寫下來,我來畫印。”其實她自己也可以寫,但是礙於年紀,字寫的好看,怕會惹項竹疑心。
項竹望著小姑娘,滿臉的不解:“畫這做什麼?”
沈歡趕忙撒嬌道:“不嘛……我就想畫,義父你就讓我畫吧。”
最聽不得小姑娘撒嬌,這般軟糯的聲音,再加上這雙明亮的大眼睛,想拒絕都難。
項竹無奈笑嘆,從沈歡小手中接過筆,照著一旁的地契,在紙上模仿寫下,一筆一划,仿的認真。
沈歡坐在他懷裡,抬頭望著他認真書寫的側臉,心中微有黯然,你可能覺得我難纏,可是這一世,我要保護好你,就像你護著我一樣!
半晌後,項竹放下筆,沈歡兩手趴在桌面上,小嘴湊過去,小心的吹著紙上的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