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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臉皺成一團,真是丟死人了,好在這一世沒有弄到他的衣服上,前世更丟人,前後兩世,都是在車上來的,這點兒倒是沒變,沈歡當真哭笑不得。
項竹看著沈歡走進去,尚站在原地愣神。小姑娘,這下真的成了大姑娘。他唇角不自覺勾起一個笑意,等過幾日,到了泊南崖,就該給歡兒行及笄禮了。
只是,這個及笄禮,怕是只有他們兩人,小姑娘會不會失落?等以後回金陵,再給她補辦一次吧。
想著,項竹跟了進去。在驛站訂好房間,沈歡先進去將衣裙換了,然後將該墊的東西都墊好。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伸手揉揉臉。當初第一次來月信時,她緊張又不知所措,然而這一次,她唯有歡欣。來月信,就意味著及笄,及笄後,便可談婚論嫁。
從七歲到現在,整整七年,而她也苦巴巴的等了七年,現如今她不必再顧忌什麼。
沈歡起身,從自己行李中拿出一個小匣子,坐在塌邊,鄭重的將匣子擺在榻上,將匣子打開。
匣子裡,是她自己早早偷偷買好的胭脂水粉,待及笄那日,她要細細打扮,讓他看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除了胭脂水粉,匣子裡,還有一對做成翠竹形狀的玉簪。
沈歡將那對玉簪拿起,唇角一直掛著恬靜的笑意。
少女纖細的手指,在簪身上拂過,竹節處段段凸起的觸感在指尖傳來,讓她的心,也隨著泛起蕩漾不平的波瀾。
待及笄之日,讓義父將這翠竹玉簪,親手給她戴上。然後……另一隻,自是要找機會戴在他的簪冠上。
如此這般,他該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想著,羞澀的笑意,漫過沈歡的唇角。她將玉簪小心的放回去,將匣子仔細收了起來。
到了傍晚時分,項竹敲響沈歡的房門,門外響起他的聲音:“歡兒,下來吃飯。”
沈歡將房門打開,迎上他的目光,大眼睛裡明澈的眷戀,絲毫不加掩飾:“讓小二將飯菜送到義父房裡,去你房裡吃,好不好?”
見她眸中依戀的神色,項竹心裡,竟覺得很滿足。仿佛她的依賴,便是他存在的價值,讓他覺得被人重視,被人需要。
項竹笑著應下:“好。你先去我房裡,我下去點菜,你想吃什麼?”
沈歡想想,說道:“吃米飯吧,我想配個西湖牛肉羹,其他的義父你看著點吧。”
“好!”說罷,項竹先下了樓。
沈歡看著他俊逸的背影,抿唇笑笑,往他房裡走去。
不消片刻,項竹便回來了。在桌邊坐下,抿了一口茶,對沈歡說道:“歡兒,有件事要跟你說。”
沈歡看向他:“嗯,義父你說。”
不知為何,項竹隱隱覺得,這話他來說有些尷尬,但是就他們兩人,他不說也不成。他將目光落在桌面上,端起茶壺倒茶,遮掩神色,好似跟人談生意一般,正經的說道:
“我想,等咱們到了泊南崖,就給你行及笄禮。及笄禮本該有服制采衣、初加、再加、三加,又需禮器若干。只是,到了泊南崖,只有我們兩人,怕是很難辦全。我想,這次先從簡,等咱們回到金陵,再給你補辦。你看成嗎?”
最後四個字,項竹說的尤其沒底氣,生怕她會不高興似的。沈歡不由失笑,十指虛插相纏,將下巴擔在交疊的手指上,大眼睛直直的望著他:“聽義父的。其實,只要有義父在,辦不辦都無所謂。乾脆,到時候,義父你親自給我帶只簪子,就算禮成吧。”
聽她這般懂事,項竹心裡頗為心疼,看向她,眉心微蹙:“我怕委屈你……”
沈歡連忙搖頭:“不委屈不委屈,歡兒只要義父陪著。”
沈歡怕他不信,連忙又補上一句:“真的真的!”
項竹看著她努力陳情的神色,心裡頭只覺得熨帖,唇角掛上淺卻綿長笑意,溫言道:“義父會一直陪著你。”
沈歡聞言,不由咬唇,垂眉低笑。
吃過飯,在驛站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接著趕路。兩日後,項竹和沈歡,抵達魯地海岸的泊南崖鎮。
雖說這邊是海運的出口點,但是項竹這也是第一次來,之前一直由他所養的鏢師總領——孫毅,替他負責這邊的事。而這邊的落腳點,也是暫租用了一個院子。
項竹一早就給泊南崖的孫毅遞了消息,孫毅聽他囑咐,在這邊租了一套宅院,早早收拾打掃出來,就等著大東家前來暫住。
到了泊南崖,項竹先按照地址,和沈歡去了孫毅他們在這邊的落腳點。
沈歡和項竹剛下馬車,便見一個頸上帶疤的粗獷中年漢子,帶著一堆人出來迎接,他皮膚泛著小麥般的光澤,一身結實的肌肉,將衣衫處處撐得滿滿當當。
來者便是孫毅,孫毅上前行禮:“三爺!您可算來了,兄弟們恭候多時。快裡邊兒請。”
項竹道一聲辛苦,帶著沈歡進了院中,入正室落座。孫毅手下的人,忙給二人上了茶。
項竹問道:“孫總領,之前拜託您租的宅子,可有租好?”
孫毅拱手行禮:“回三爺,已經辦好了,兄弟們都打掃出來了,三爺可以直接住。”
項竹笑笑:“辛苦大傢伙兒了。勞煩孫總領帶個路。”
孫毅應下,去宅院的路上,孫毅對項竹囑咐道:“三爺,這些日子,你們儘量少出去。”
項竹不解:“怎麼?”
孫毅乾笑兩下:“據聽說,只是據聽說。前朝有一夥兒餘孽,盤踞在泊南崖附近,前些日子,見著官兵出兵,對外說是山裡有一夥兒土匪,可是我瞧著不那麼簡單。若是土匪,衙門裡的捕快夠用,出什麼官兵。總之,三爺你們當心些,儘量別外出。”
項竹聞言微驚,但他轉瞬便接受了。細想想,這也是尋常,涼朝建朝時間尚短,開國皇帝長壽,還在皇位上坐著。
這些年,不斷聽說各地有前朝餘孽,打著光復南朝的旗號四處流竄,這裡天高皇帝遠,會有這種動靜,也不奇怪。
他和歡兒少出門就是,而且他手底下還有這麼多鏢師,都是他當初拜託蕭朗玉考量武藝,精挑細選出來的,就算出去,帶上兩三個,也不怕什麼。
孫毅將二人帶到租用的宅子裡。畢竟要常住一段時間,孫毅按照項竹的要求,租了個帶花園的宅子。
剛進院中,便聞到一股清甜的丁香花香氣。只見影壁後頭,露著好幾棵高大的紫丁香樹,好似一片紫色的雲霧籠罩在宅子上頭,這些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沈歡見了,甚是喜歡,看著那滿園遮不住的丁香,笑著說道:“義父,這宅子真漂亮。”
項竹看著宅子,亦是滿意的點點頭,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繞過影壁,走進院中。院子正中間有一環活水小池,池中是一座怪石假山,池裡,一群群紅鯉甩著尾巴,圍著假山,歡快的游來游去。
最讓沈歡驚喜的是,南側的丁香樹下,竟有一張貴妃榻,上面鋪著金色的軟墊,軟墊上疏離的落著幾枚從樹上跌落的丁香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