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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朗玉看看一臉單純且真摯興奮的秦逸,一時間頗有些心疼,這段感情里,秦逸註定是要傷心的, 他作為表舅舅,還是應該開導勸慰下的好。所幸見得次數不多,現在感情應該沒那麼深,天涯何處無芳草,多勸勸會好的。
想著,蕭朗玉捏住秦逸手肘,直接將人拉進了耳室,將門關上。
耳室里,秦逸不解的看著蕭朗玉,完全不明白表舅舅為何是這般反應。
蕭朗玉看看滿臉無辜的秦逸,頗有些為難,手搭在秦逸肩頭,婉轉的勸慰道:“弘杉啊,項叔父和歡兒呢,都是極好的人,可是你要娶歡兒,就註定得和項府結親,那可是一家子吸血鬼啊,你看這些年把你項叔父拖累的,你這親事,要讓你家裡人同意,怕是難啊。”
原來表舅舅擔心的是這件事,秦逸鬆快的笑了:“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表舅舅你放心吧,我從泊南崖回來就跟爹爹娘親說啦,他們說只要沈姑娘本身人好,不在意出身。而且項府的情況,我娘親也考慮到了,她說到時候只管和項叔父結親家,不跟項府其他人來往。”
蕭朗玉嘴角抽搐兩下,意味深長的賠笑道:“你爹娘可真是開明!”
秦逸亦是得意的點頭讚許:“我也覺得。”
蕭朗玉瞥了滿面春風的秦逸一眼,接著說道:“對了弘杉,你說要去提親,這是你的意思,沈姑娘呢?她對你有沒有心思?如果沒有的話,你這麼貿貿然的去提親,會招人反感的。”
這話戳到了重點,秦逸本是高興的面色,忽地黯然下來,支支吾吾道:“這……這我倒沒問過……”
蕭朗玉聞言,總算鬆了口氣,順著秦逸的話接著道:“這怎麼能不問呢?雖然說婚事是父母之命,但是我想你若是真的喜歡人家,應當也會尊重人家的意思。你想想看,你不問,倘若人家對你沒心思,你這提親,跟強娶有什麼區別?”
話音落,秦逸不由鎖眉,陷入了深思。
表舅舅說得對,他真心喜歡沈姑娘,自然是希望歡歡喜喜的娶回來,希望看到她的笑臉,倘若她不樂意,娶回來日日以淚洗面,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想了片刻,秦逸下了決定,他抬頭對蕭朗玉說道:“弘杉多謝表舅舅提點,還請表舅舅幫我個忙。”
蕭朗玉聞言,頗有些為難,這忙怎麼幫啊?誰知道現在謙修和沈歡發展到哪一步了,他總不能為了秦逸,去棒打鴛鴦吧?但畢竟是自己外甥,還是先聽聽吧,要不要幫忙再說。
想到此,蕭朗玉道:“先說來聽聽。”
秦逸腰背挺直,雙眸平視蕭朗玉,言談間依舊是不卑不亢的好涵養:“我想先請個長輩去項府,探探項叔父的口風,這樣去了人,沈姑娘想來也會知道。等去項府的人回來,如果結果是好的,我便前去提親,如果是不好的……”
秦逸微微垂眸,停頓半晌,復又鼓起勇氣抬起頭,接著說道:“還請表舅舅,擇日約項叔父和沈姑娘同去游山,到時候我跟著,找個機會,親口問問沈姑娘的意思。”
蕭朗玉聞言,拇指摸著下唇,擰眉想了想,這個忙倒不為難,畢竟沒讓他幹什麼棒打鴛鴦的事。
小歡歡心裡一定是謙修沒跑了,正好也讓秦逸自己去問問清楚,好歹是初次愛慕的人,明明白白的放棄,好過不清不楚心裡頭一直惦記著。
想到此,蕭朗玉衝著秦逸點點頭:“行,答應你便是。”
秦逸臉上漫過一絲笑容,然而心底的忐忑,遠遠勝過欣喜。
這一日午後,項竹和沈歡坐在修竹院的池邊下棋。
沈歡纖細的兩指間,夾著一枚白子,她凝眸看著棋盤,那一雙黛眉緊鎖。
她想了半晌,終於在一處落下一子。見她終於落子,項竹微微挑眉,指尖夾起一枚黑子,攬袖要落。
可是,他袖子才剛剛攬起,沈歡便忙將剛放下的那枚棋子拿了回來:“不對不對,這位置也不好,我重下。”
項竹無奈的將棋子扔回棋盒裡,伸出四根修長的手指,立在沈歡眼前:“歡兒……就這一步,你已經反悔了第四次……”
沈歡不好意思的笑笑,打圓場道:“哎呀,我這不正在學嘛,義父你耐心點!”
項竹聞言失笑,目光直直落在對面的沈歡臉上,挑眉問道:“方才開局前,是誰說要正經下一盤的?怎麼下不過了,就又變成學了?”
話音落,只見眼前被他拆穿的小姑娘,泄氣的撇撇嘴,嘟囔道:“義父……你就讓著我點兒嘛……”
項竹笑了兩聲:“我讓著你沒問題,可是以後和旁人下棋,難不成也叫旁人讓著你?”
沈歡嘿嘿笑笑,看準了一個位置,緊著將棋子落了下去,順口說道:“這輩子就和你下,哪兒來的旁人?”
話音落,氣氛一瞬間凝滯。下意識的一句話,將小姑娘的心思真實的反應了出來,恍如一道電光火石,猝不及防的擊中了項竹的心。
這要是換做從前,他還能來一句:一輩子陪著我,不嫁人了啊?可是現如今,他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思,這種話當真說不出口,主要是一旦真的這麼說,小姑娘失望的神色,他想一想就覺得不忍心。
沈歡亦是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無意識的說了什麼。她低著頭,接著看棋盤,佯裝一副深思的樣子,可是臉頰上的緋紅早已出賣了她內心的忐忑。
忐忑歸忐忑,但是她心裡還隱隱有些期待,聽了她方才那句話,項竹會有什麼反應?
想著,沈歡沒有大幅度的抬頭,卻偷偷抬著眼皮,一眼又一眼的偷瞄他的神色。
然而,項竹素來端得穩,心裡再怎麼起波瀾,面上也很難看出來半分,只見他捏起黑子,淡定的在沈歡方才落子的附近跟了一步。
沈歡心裡頭難掩失落,她眼瞅著都快十六了,前世這個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這一世,眼瞅著半點兒事兒沒有,卻到現在還不回應,他究竟在想什麼?還是說,他到現在心裡頭還沒有自己?
正糾結難受著,忽地,許安來報:“三爺,秦公子府上來人了,說是要來感謝您之前在泊南崖的照拂。”
項竹嗯了一聲,道:“請進來吧。”
不消片刻,一位衣著華貴內斂的婦人,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看起來,二十五六的樣子,似乎還比項竹小几歲。
項竹和沈歡起身,將人請進了正室。
從院門處到正室,這一路上,項竹發現,這婦人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著沈歡,西洋鏡一般的看不罷。
項竹見此,心裡頭有些不大舒服,那婦人的眼神,像極了進珍寶齋挑選首飾的神色。
他捧在掌心養大的姑娘,豈是給他人挑選的貨品?
想到此,項竹上前一步,遮住婦人的視線,轉頭對沈歡道:“歡兒,你先回房,等我忙完就來找你。”
沈歡嗯了一聲,沖那婦人福一福身子,便先自己回了房。沈歡離去時,她還一直戀戀不捨的看著沈歡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