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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歡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到處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將荷包打開,抽出了裡面的一張字條。
24、24 …
荷包打開的剎那, 便有一股胭脂香鑽進鼻息,沈歡微微嘟嘴, 胭脂, 如今的她還不能用。
借著院中燈籠的光線, 沈歡將疊得整齊的字條打開, 上面只有娟秀的一行字:
十月初一,定國寺上香。
看著字條, 沈歡嘴角抽搐兩下。哦,上香!那便上唄, 告知義父做什麼?
沈歡將字條裝回荷包, 又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一併塞進去,荷包一下子便沉了許多。她胳膊用力一甩,荷包在空中划過一個弧度, 在水面上砸開一個漣漪,墜入池中。
沈歡靜靜的望著, 直到水面再次歸於平靜。
這一刻, 她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倘若前世義父和自己的死與高姝畫無關,倘若她只是單純的戀慕義父,她就沒什麼錯,只是和自己愛上了同一個人而已,那麼自己這般做,似乎有些……
思及此, 沈歡微微垂眸,片刻後,她復又抬眼,目光穿過園中層層花海,落在不遠處,燈火闌珊下,與項書相談甚歡的項竹身上!
委實抱歉,如果依了高姝畫,那麼委屈的就是自己!重活這一世,已是上天憐惜,她不想再錯過他,從前就是太過顧慮旁人的看法,旁人的感受,才遺憾了一世……
這一次,就讓她,徹底自私一回吧!
沈歡深吸一口氣,甩甩頭,將腦中煩亂的思緒甩去別處,換上一如往常的燦爛笑容,向項竹那邊走去。
項竹看到沈歡走來,沖她招招手,示意讓她過去。項書得了舉薦,他真心為哥哥高興,今晚就多喝了幾杯。
此時的項竹,心情不錯,再兼薄醉,臉頰漫上一層酒。色,雙眸微有些迷離,這張俊逸的臉,竟比平時更撩人心魂。
沈歡走至項竹身邊,倚進他的懷裡,撒嬌道:“義父……”
項竹低頭,含笑問她:“玩了這麼久,渴不渴?”
他不問也沒覺得,問了之後,沈歡方覺似乎口中有些干,於是沖項竹點點頭:“嗯,有些。”
項竹端起面前酒盞旁的茶杯,遞給她:“方才倒得,這會兒剛溫,喝吧。”
沈歡自然而然的接過,想都沒想,便猛喝了一口,一股子辛辣順著食道滑下,沈歡忙將杯子從唇下移開,酸著一張臉:“義父,這是酒。”
項竹見狀,看著沈歡笑出了聲兒,他自然知道杯中是桂花酒,方才躲酒時倒進去的。剛看小姑娘過來,也不知為何,就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沈歡見項竹笑,方知自己被他誆了。忽地想起,他確實有這般怪習慣,每次喝醉,都會像換了個人一樣逗弄她。
這一刻,沈歡忽然有些懷念,前世他成親後的那三年,她事事與他作對,這樣的場景,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望著他的笑顏,沈歡心頭漫上一股暖流,伴著方才辛辣的酒液,在心間蕩漾。只是心裡頭那點兒自尊心作祟,她面上不顯,嘟著小嘴,佯裝氣惱的將杯子遞還給項竹:“義父欺負我。”
項竹見狀,望著氣得別過身子去的小姑娘,笑意更深。他從她手中接過杯子,將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用茶水將杯子涮涮,重新倒上茶,遞給沈歡。
沈歡不情不願的接過,一口一口抿著。
方才這一幕,坐在項竹同桌的項書看在眼裡,覺得項竹是真的寵愛沈歡的同時,心頭又有些擔憂,如今還好,但小姑娘總會長大,二人之間又沒有血親,年齡相差也不算太大,這般的相處方式……
想到此,項書將目光移開,但願,是他想多了!
高姝畫,亦在不遠處見到這一幕,但此時她心間滿是自己方才的荷包,只是焦心,為何沒見沈歡給謙修哥哥。
正急著,被耳畔一名男子的聲音所打斷:“姝畫妹妹,今晚可吃好了?”
高姝畫被打斷思路,聞聲回頭,但見項帛站在她身後,面含笑意的關懷她,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微有些灼熱。
高姝畫心頭不由一陣煩躁,每次來項府,這只比她大一歲的項帛,總是會變著法兒的找她說話,委實難纏。但是礙於他是項竹的弟弟,她不願得罪,便耐著性子同他周旋。
高姝畫含了得體的笑意,離坐起身,欠一欠身子:“謝謙順哥哥關懷。伯府招待甚周。”
項帛見狀,眸中閃過一絲喜色,不由上前一步:“你若是喜歡,可以常來!”
高姝畫微微後撤一步,矜持道:“謙順哥哥哪裡話,這裡畢竟是伯府,家父官位不高,委實不好常來。”
項帛猶豫片刻,目光黏在高姝畫身上,鼓起勇氣,對她說道:“姝畫妹妹人中嬌鳳,性情溫和賢淑,伯府很喜歡你常來。其實,私心裡,想請個人去妹妹家走一趟,問一問妹妹的生辰八字,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高姝畫聞言一怔,這話雖說得婉轉,卻也能聽出來,項帛是想請個說媒的過來。她一直都清楚項家四爺對她的心思,只是每次都佯裝不知,今日他竟然直言……
高姝畫細細思量,要不要直接拒絕,可是,他畢竟是項竹的家人,倘若拒絕,惹他不快,在項竹面前說她的不是,那就不好了。
而且……高姝畫望一眼項帛,這人既然對她有情,她雖不會接受,可這情意隨便浪費了也不好。
考慮妥當,高姝畫欠一欠身子,對項帛道:“母親身子不大好,我還想在家中多陪母親一兩年。且謙順哥哥如今正是讀書的好年紀,待名揚金陵,保得舉薦……”聲音漸次低下,她故意將話說得含糊。
但項帛順著她的意思,卻聽明白了,待他入朝為官,姝畫妹妹便會嫁他,項帛心頭一喜,趕忙承諾:“還請妹妹放心,我一定用心功名!”
高姝畫聽他信了,便含了得體的笑意,對她說道:“那就提前恭賀謙順哥哥了。哥哥過來有些時候了,快些入席吧,免得伯夫人擔憂。”
項帛點點頭,戀戀不捨的望了高姝畫一眼,方行禮離去。
宴會於戌時三刻散去,眾親戚又都在金陵,便沒有留宿,陸續出了縣伯府。
送走賓客,項竹領著沈歡,回去了修竹院。沐浴過後,送了沈歡回房,看她睡下,方回到自己房中。
熄了燈,沈歡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今日,高姝畫的出現,像平地炸響的驚雷,再次驚起了沈歡心頭,前世那些痛苦的回憶。
她睜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房梁,腦中思緒橫飛,過了許久、許久,方才沉沉睡去……
夢中,她回到了前世。
臨風窗下,他跟自己說,他要娶高姝畫,她忍著心中陣陣抽痛,笑著恭賀他。
畫面一晃,修竹院小池邊,他對自己說:歡兒,以後你不能再住在修竹院了,你已經長大,我命人修繕了汀蘭院,裡面移來一棵你喜歡的梧桐,我親自蓋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