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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歡見高姝畫等人過來, 本想挪走,奈何四處看看, 發現自己站在小池邊, 後面是假山, 她正好被三個人、連同她們的婢女, 圍在角落裡。
沈歡無奈,只得將身子轉過去, 面朝小池,背對著他們。
不消片刻, 身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時辰到, 緊接著,爆竹聲陸續響起,越來越來多,金陵城震天的爆竹聲響淹沒了所有聲音。不斷有五彩繽紛的煙火竄上夜空, 整個項府花園籠罩在變幻不斷的光影流轉間。
高姝畫給項晴嵐使了個眼色,項晴嵐會意, 挪到方氏前方, 用身子遮住水榭那邊的人。高姝畫見項晴嵐準備好,便湊到方氏耳邊,提醒道:“姐姐,咱們再往邊上站站。”
方氏未作他想,點點頭,往邊上走去,沒走兩步, 高姝畫便望著天空,喜道:“姐姐,你快看。”
方氏邊走,邊聞聲看去,項晴嵐看準機會,趁方氏不注意,照方氏走路的腳下伸腿一絆,方氏驚呼一聲,便向前跌去。
方氏已走到池邊,這一絆,她先是重重摔在池邊,手下意識的去撐地面,怎知手下一空,一頭栽進了池中。
沈歡正被眼前的變故,驚得瞠目,尚未反應過來,卻覺得背後有人重重一推,沈歡腳下失了重心,幾乎是同時,與方氏一起跌進池中。
刺骨的涼意,在剎那間滲透沈歡全身,冰冷的池水,幾乎是瞬間,便沒過了沈歡頭頂。
小池不深,沈歡本是可以站起來,奈何池水太涼,在寒意的刺激下,小腿很快便開始抽筋,痛得沈歡無法起身,只覺大口的冷水,灌進了口鼻。
項竹和項名,在水榭看到池邊那一幕,兩人一同起身,往池邊跑去。
項名忙大聲沖小廝嘶吼道:“快下池去救穎兒!”
在項名招呼人的時候,項竹已將大氅扔在池邊,跳進了水裡,池水瞬間沒到他胸口。
“歡兒!歡兒!”項竹大步的走在水中,忙朝沈歡落水的地方趕去。
池水冰涼刺骨,卻不及他心裡的涼意。
這一刻,他腦中一片白,唯剩一個念頭——救歡兒!
待到達沈歡落水之處,項竹屏氣鑽進池水中,夜裡太暗,看不清水下,項竹手在水中摸索,待他摸到沈歡的肩頭,手順勢下滑,緊緊握住沈歡的雙臂,臂上一用力,帶著沈歡一起鑽出了水面。
項竹全身濕透,俊逸的臉上全是水,睫毛上亦掛著水珠,幾縷髮絲黏在臉上,他顧不上擦拭,將沈歡橫抱在懷,緊張的大聲喚她:“歡兒!歡兒!”
所幸救得及時,沈歡嗆水不多,一出水面,便將水大口吐了出來。而後,她無力的躺在項竹懷裡,雙目迷離,嘴唇凍的發紫,全身都在顫抖,雙唇卻不住的輕微顫動,低聲的喚他:“義父……義父……”
金陵城的爆竹聲依舊響的震天,項竹忙抱著沈歡往池邊走去,幾步之遙,項竹卻覺得那般的遠。
沈歡穿著冬季的衣服,身上還有斗篷,這些東西浸了水,格外的重,他抱著沈歡費力往池邊走著,雙眸看著前方,眼神發直,口中不斷囈語:“你再忍忍,再忍忍,義父馬上帶你出去。”
走到池邊,項竹臂上一用力,率先將沈歡放在岸邊,然後自己兩手撐著地面,從水中出來。
他蹲在沈歡身邊,一把拽斷沈歡斗篷的帶子,將她抱起來,然後扯過方才脫下的大氅,將沈歡團團裹住,抱起她,緊著就往修竹院走。
池邊亂作一團,身後方氏也被小廝救了上來,方氏落水前摔在了堅硬的地上,待救上她時,被水泡濕的裙子上沾著一片鮮紅的血跡,混著水在裙上滲開,觸目驚心。
項名忙喊人去請大夫,他看著方氏身上的血,心愈發的沉,孩子還能保住嗎?
這時,項晴嵐一步跨到項名身邊,忙道:“爹爹,我方才瞧的真切,是沈歡絆了方姨娘一腳,方姨娘落水時拉了她一把,她才掉下去的。”
項晴嵐說這話時,項竹抱著沈歡尚未走遠,話音落,項竹腳步微凝,心頭竄上一股火氣。但眼下沈歡的身子最要緊,他未做停留,直接抱著沈歡回了修竹院。
這廂池邊,方氏暈厥在地上,唯有貼身婢女將自己斗篷脫下來,裹在方氏身上,將她抱在懷裡,不斷給她搓手心。
項名看向項晴嵐:“你說是沈歡乾的?”
高姝畫忙上前一步,對項名說道:“侄女說的沒錯,方才我也瞧的真切。”說罷,她不斷的手撫心口,萬分緊張道:“若是傷了子嗣可怎麼好?”
項肅德聞言,背著手,看看婢女懷裡的方氏。
裙上的血跡明顯,項肅德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沉聲道:“你這個妾,被小廝救上來,清白難說。既然孩子留不住了,看在長子的面上,養在府里,以後遠著些吧。”
項名看看方氏,微微嘆口氣,拱手應下:“是。”
項肅德復又說道:“至於沈歡……”被項竹抱著出水,亦是清白難辨,總不能讓項竹娶了沈歡,如此悖德逆倫之事,萬不能發生在項府!既然方才兩個人都說是沈歡害了方氏,不如順勢,將這丫頭趕出府去。
想到此,項肅德對項名說道:“明日,你陪我去謙修院裡,給你未出生的孩子討個說法,沈歡那丫頭,萬不能繼續留在府里!”
話音落,高姝畫唇角掛上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抱著沈歡回到修竹院,項竹一腳踹開沈歡房門,著急喚人:“芬兒,成璧。”
兩人見三爺這般風風火火的回來,忙跟著進了屋。
項竹將凍的全身發抖的沈歡放在榻上,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是渾身濕透,他忙對芬兒成璧說道:“快,給姑娘換衣服。”
兩人聞言,忙去取沈歡的衣服。項竹的胸口起伏不定,他看著面色青白,唇色發紫的沈歡,心中陣陣生疼。
成璧拿了衣服過來,見項竹還站在塌邊,福一福身子,忙道:“三爺,還請您迴避一下。”
項竹這才反應過來:“哦,對,迴避,迴避……”
項竹最後看了沈歡一眼,從她房中出來。喚來院中一名小廝,吩咐道:“快去請大夫。”小廝領命而去。
他本就衣著單薄,大氅又脫給了沈歡,現下,他站在沈歡門外,除夕寒冬的夜裡,濕透的衣衫,薄薄一層,緊緊貼在他的身上。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滿腦子都是沈歡!
除了隱約傳來的爆竹聲響,他唯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方才沈歡落水的那一刻,他怕極了,生怕她有個好歹,生怕就此再也看不到小姑娘明媚的笑臉。
他背倚著門,俯身,脫力的扶著自己的膝蓋。帶水的髮絲凝結成冰,僵硬的貼在他的側臉上。
這時,許安走上前來,關懷道:“三爺,您也快去換身衣服吧,這麼冷的天,該凍病了。”
項竹這才反應過來,囈語般的說道:“是,換衣服,換衣服。”他不能病,眼下他病了,誰來照顧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