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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前世的記憶,沈歡趴在項竹桌邊,對他說道:“義父,你不是一直想將生意做大嗎?我聽說,東瀛那邊的人,總是會來金陵採購絲綢,不如您試試海運,往東瀛運絲綢,商隊去江南運絲綢時,你還可以順道運鹽過去,這般一舉兩得,或許會好。”
項竹聞言愣住,細細順著沈歡的話想了一番,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覺得心情澎湃。他看向沈歡,不由驚嘆道:“歡兒,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沈歡得意的挑眉笑笑,她不過就是拿他自己的生意頭腦來充胖子罷了。
不日後,項竹帶著沈歡,親自走了趟江南,在那邊聯繫了幾家織造絲綢的商客。在江南逗留八。九個月,回來金陵時,已至年底。
項竹在守孝期間,自是不必在參加任何府里的家宴聚會,專注於生意,在沈歡的幫助下,順利得以擴展。
而沈歡,在這一年新年翻過去後,邁入十二歲,此時的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個子。
就連項竹都不免感嘆,長得確實太快,衣服每隔一個月就得新作,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當初那個不到他腰的小姑娘,個頭已經到他鼻下,儼然長成了大姑娘。
項竹看著心痛啊,估計很快就會及笄,到時候,要是有人上門說親,必得統統打出去!好不容易養大,怎麼也得多陪他幾年!
三年的時光,在忙碌中轉瞬即逝,項竹依沈歡所言,培養自己的商隊,養自己的鏢師,三年下來,自金陵至江南,江南至魯地海岸,前往東瀛的商路,已經徹底成熟運作。一趟下來掙得錢,趕得上酒樓兩年的盈利。
而他給沈歡的生活,亦是越來越好,沈歡隨便一枚簪子,拿出去都是稀有珍寶。更別說綾羅綢緞,每回商隊從江南收來的絲綢,最好的都被項竹私藏,統統拿來給自家初長成的小姑娘。
沈歡看著鏡中的自己,別提有多高興,總算是有點大人的意思了,而且,一打扮,更是奪目。等她及笄,及笄以後,她就無所顧忌啦,到時候就可以用胭脂水粉,等她正經打扮起來,就要開始認真的跟義父培養感情啦。
比方說,沒事兒暗個示,曖昧的撩兩句,她就不信,以她如今的容貌,再加上近水樓台,項竹能沒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愛的香瓜、〃八月柒秋葉初涼-澆灌的營養液!謝謝小叮噹的地雷!麼麼嘰!在你們的滋潤下,歡兒長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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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吃過晚飯, 小廝前來收拾桌子,沈歡拖著下巴, 笑問項竹:“義父, 等下我們做什麼?”
項竹想想, 沖沈歡一笑, 商量道:“這些日子你都幫著我忙生意,功課落下不少, 今晚教你讀詩,可好?”
沈歡點點頭, 跟他在一起, 做什麼都行。
倆人一起起身,並肩往書房走去。項竹側頭看看沈歡,身高已經到他鼻下,看著這麼大的沈歡, 他尚有些恍惚,女孩子一般都是十二歲左右開始猛躥個頭, 現在歡兒十三歲了, 竄了兩年,也該長停了吧。
想著,項竹不由笑著打趣道:“歡兒,你不會還要長個兒吧?這兩年間,衣服每隔一兩個月就要新作,你再長下去,義父該養不起你了。”
沈歡聽聞, 暗自一笑,手裡玩兒著發上垂髫,故意順著他的話委屈的嘟囔道:“義父莫不是養煩了,要是不想養歡兒了,那就等我一及笄,就把我嫁出去,這樣就能擺脫我啦。”
項竹聽小姑娘這般賭氣的話,低眉一笑,捨不得都來不及,哪裡敢煩啊?想到此,項竹笑言:“你努力長吧,頂多就是浪費布料,你幾件衣服,義父還是出得起。只盼著,你晚點嫁人,能多陪義父幾年。”
沈歡偷偷一笑,眼睛往上,偷瞄他的神色:“那……我不嫁人,一輩子都陪著義父好不好?”
這話貼心,他也想歡兒能一直在身邊,但是不可能。她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人?那些少不經事的小少年,能否將她照顧好?是否願意靜下心來,真心的去了解歡兒的喜好,給她她想要的?
想到這些,項竹心口難免發悶,他微嘆一聲,側頭看看沈歡,玩笑道:“就怕有朝一日,你看上哪個小少年,迫不及待的要去給人家做夫人,到時候,要是還能念著多陪義父幾年,義父就感恩戴德了。”
沈歡微微嘟嘴,不快的丟下一句:“義父,你就是天下第一蠢的人。”說罷,腳下加快幾步,提前進了書房,將項竹甩在身後。
項竹望著小姑娘纖細的背影,微微發愣,我哪兒蠢了?
進了書房,沈歡自己搬了椅子,放在桌後他的椅子旁,在上面坐下。
項竹看著她笑笑,轉身去書架上挑詩集,簡單的絕句律詩,歡兒都會了,現在該選一些長詩給她看,書架上書很多,項竹仔細挑揀。
沈歡扭過頭,拖著下巴看著他。
如今,他二十六歲,青澀與稚嫩,已經從他面容上徹底褪去,讓他的俊逸里,平添一份沉穩,舉手投足間皆是從容不迫,整個人好似一壇在樹下埋藏許久的陳釀,氣韻十足。一舉一動,一笑一怒,皆如陳釀啟壇,馥郁繞樑。
沈歡看得入神,與記憶中,前世的他重疊在一起。
項竹挑好詩集,邊隨手翻看,邊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他將書攤在桌面上,翻開第一頁。
項竹修長的食指,指著詩集上的字:“是白居易的《長恨歌》。”他將書推到沈歡面前:“你先念一遍,然後義父解釋給你聽。”
“嗯。”沈歡應下。
少女清靈的聲音,在項竹耳畔響起:“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沈歡念完,項竹開口解釋道:“楊貴妃本是唐明皇之子,壽王之妻,後來唐明皇看上了她,先命其出家,然後從道觀將其接入宮中,封為貴妃。這首詩,即諷刺唐明皇因兒女私情不理朝政,卻也對楊貴妃和唐明皇之間的感情,有所惋惜。”
沈歡聽完他的解釋,想到的卻是別的事,忙看向他,問道:“義父,既然楊貴妃本是壽王之妻,那麼唐明皇,應該年長楊貴妃很多吧?”
項竹不解,歡兒這關注點,委實奇怪。但他依舊應下:“是,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十幾二十歲,總是有的。”
沈歡笑笑,接著說道:“其實,我倒是挺佩服唐明皇的。”
項竹笑問:“怎麼說?”
沈歡心跳的有些快,但是有些事,總是要慢慢讓他知道,想到此,沈歡鼓起勇氣,看向他:“明知楊貴妃是他兒媳婦,可是因為是心之所向,他便能夠不理會世俗的眼光,毅然決然的接她進宮,所以,我佩服他。”
項竹聞言,隱隱覺得,沈歡這話,另有所指,但他也不敢確信,心頭漫上一股難言的緊張。
見他不語,沈歡接著說道:“義父,你看,感情便是如此,如果真的愛對方,什麼差距都不是阻礙。無論是年齡還是身份,都不足以阻止唐明皇去追求心頭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