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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竹放下筷子,猶豫片刻,但聽他嘆口氣,沉聲道:“我昨晚沒睡著。”
什麼?沈歡咬著筷子頭,看著他愣住。
沒睡著?那就是說……自己幹了什麼,他都知道了!沈歡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項竹見她神色,一副被人抓包的驚恐樣兒,更加無奈,既然說了,索性說開吧。他復又問道:“為什麼把我被子扔去床下?”
沈歡:“……”
她看著項竹狐疑的神色,痛心的閉上了眼。絕對不能說實話!
沈歡想好藉口,放下筷子,從椅子上起來,磨磨蹭蹭的走到他身邊,從頭到腳,就連頭髮絲里都是滿滿的誠懇:“義父,歡兒錯了!”
項竹左臂手肘支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側向她,示意她接著說。沈歡看他一眼,復又去看自己腳尖,心內卻是長嘆:“以前歡兒都是跟爹娘睡,爹娘會抱著我,但是義父不肯,歡兒只能出此下策。”
項竹聞言,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他又想到了從昨晚到現在,自己那些可怕的想法,不由有些尷尬:“這、這樣啊。你、你坐回去吃飯吧。”
沈歡偷瞄了一眼項竹神色,見他沒有懷疑,心知這關是過了,鬆了口氣,坐回去繼續吃飯,眼睛卻時不時的往他那邊瞅。
項竹不由伸手蓋住眼睛,輕揉太陽穴。小姑娘只是孺慕之情,為了能像從前和親生父母一樣,耍了點兒小聰明,他居然想得就能那麼複雜,真是不該啊不該!
項竹抬眼看了看沈歡,一臉的天真無邪,眼睛裡的神色是那般清澈,面對這樣單純的小姑娘,他怎麼就能生出那麼見不得人的想法?想到此,項竹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吃過飯,一起去看阮氏,回到修竹院後。許安已將芬兒和成璧送過來。有了他們,沈歡自然是不能再找藉口和項竹一起睡了。
晚上,屋裡只剩下他們三人。沈歡認真叮囑二人,她的飲食不能碰,臥室也不能進。前世的事,究竟是不是這倆人有異心,往後慢慢再觀察吧。
約莫過了四五日,阮氏派出去的小廝回來了。
阮氏忙拉著問:“怎麼樣?神婆怎麼說的?”
小廝如實回答:“神婆說了,三爺確實不能早成親,否則真會有性命之憂!而且,神婆還說了,三爺命定的姻緣離他不遠,時候到了自然成熟,叫您不要瞎操心,否則會害了三爺。”
阮氏聞言,跌坐在椅子上。這時,小廝從懷中拿出三張地契,遞給阮氏,阮氏不解的接過:“依姨娘所言,小的這次回了趟您娘家。您的弟弟……身子大不如前,他無妻無子,讓我將這三間糧油鋪的地契給您,將來也好有個依靠。”
阮氏忙問:“我弟弟可嚴重嗎?”
小廝微微搖搖頭:“恕小的直言,怕是熬不過今年春天了。”
阮氏聞言,眼淚便落了下來,半晌後,命人將項竹叫來。
項竹在阮氏身邊坐下,見阮氏眼眶紅紅的,忙問:“娘,你怎麼了?”
阮氏苦澀的笑笑,拉住項竹的手,推心置腹道:“竹兒,你的婚事,娘想來想去,還是不想逼你了,你……隨緣就好,以後找個自己喜歡的。”
項竹雖不知阮氏為何忽然變了想法,但是聽到她這般說,項竹心頭忽然鬆快了不少,仿佛一塊壓在肩上的巨石,忽然落地,他沖阮氏笑笑:“既然娘這般說了,那就聽娘的。”
沈歡站在一旁,也不由跟著鬆了一口氣。這一劫,總算是過了。
這時,阮氏又對項竹說道:“你小舅舅病了,怕是……娘想回去看看。”
項竹不由蹙眉:“嚴重嗎?”
阮氏淚水從眼眶中落下,點點頭。阮氏將那三張地契遞給項竹:“你舅舅給我的,你看看你用不用得上?”
項竹接過,細細翻看,然後對阮氏道:“娘親家鄉較偏僻,我應該不會往那邊放生意。這三間鋪子,如果照顧打理的話,反而費精力,不然我陪娘親回去,看看舅舅,順道將這三間鋪子兌出去。”
阮氏搖搖頭:“鋪子兌出去可以,但是你就不必陪娘親去了,我想這次過去,多呆一些時日,陪陪你舅舅。”
項竹想想,點點頭:“我讓許安陪你去,兌鋪子的事,他知道怎麼做。父親那邊怎麼說?”
阮氏雙眸微垂:“左右你爹也不愛對著我,想來也不會阻止。我這就去跟他說一聲吧。”
項竹點點頭,將阮氏送去了項肅德院中,他自己不想進去,送到門口,便領著沈歡回了修竹院。
約莫到了三月中旬,阮氏那邊給項竹來了消息,說是舅舅病重,讓他前來見見。
項竹帶著沈歡,趕去了阮氏家鄉,和舅舅見了最後一面,沒幾日,項竹的舅舅,邊撒手人寰。
喪事事宜畢,項竹將阮氏接回了金陵,而那三間鋪子也已經換成銀票,放在阮氏屋裡。
接二連三的勞心,項肅德對阮氏又不好,一段時日下來,阮氏的身子骨,明顯又虛了很多。
項竹請了大夫,每隔三兩日,就來給阮氏請平安脈,每天陪她說說話,就這般將養了幾個月,一直到六月,阮氏的心情和病情,都逐漸穩定下來,項竹也才算是鬆了口氣。
對於阮氏,他如今別無所求,只希望她能放寬心,舒心的過以後的日子。
六月,在盛夏如火的熾熱中,蕭朗玉終於盼來了成親之日。沈歡被蕭朗玉揪了去,和他大姑最小的公子一起,成親當日,給他和吳瑕做壓床童子。
沈歡和蕭朗玉單獨在房裡,沈歡捂著臉哭訴:“蕭叔父,我這都一把年紀了,真不適合做壓床童女啊!”
蕭朗玉笑笑,他怎會放過這麼好的調弄小姑娘的機會。
面對沈歡的萬分抗拒,蕭朗玉直接帶她去找在蕭府幫忙的項竹:“謙修,壓床童女讓你家歡兒來啊。”
沈歡緊張的看著項竹,別答應,千萬別答應。
“好啊!”項竹應下,沈歡頓時泄了氣。
蕭朗玉一臉壞笑的看沈歡。然後提著她,將她和自己外甥秦逸一起,送去了文氏那邊,文氏溫軟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和身邊的侍女素娥,一起給兩個孩子打扮。
這一整日,自傍晚時分迎親隊出發,一直到新人入房,沈歡一直和秦逸坐在新房的床上。
萬分無趣也就罷了,偏偏床鋪底下全是乾果,坐著硌得慌,跟她外表同齡的秦逸,也是個極調皮的主兒,沒事兒就拽拽她的頭髮,戳戳她的胳膊。
沈歡萬分嫌棄的看看旁邊這個小傻子,然後無趣的翻翻這,翻番那,偶爾再從床鋪下頭摸個紅棗出來吃,可就連這唯一的一點兒樂趣,在她從鴛鴦枕下翻出一本,給新人備下的春。宮冊後,也臉紅的不敢幹了!
一直到新人進房,她和秦逸才得解脫。
作為新郎至交,項竹今晚一直再幫蕭朗玉擋酒,等她和項竹離開蕭府時,項竹眼神基本已經迷離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