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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中!

    項竹面上並無異色,他放下硃砂筆,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將茶杯放回桌上,對許安說道:“再備兩筆厚禮,一筆送去給賭坊老闆,一筆送到少府卿府上,作為封口費。”

    不讓高御史員挪用皇室錢財半年之久,怎麼能一次至高家於死地?沒了頂樑柱,家產又被收光,即便其餘人都放出去,又能靠什麼生活,悽慘半生,鬱鬱而終罷了。

    許安問道:“還按原來的準備嗎?”

    項竹復又拿起硃砂筆,接著做自己的硃批:“可再添一半。”

    許安點點頭,項竹目光不離帳目,復又吩咐道:“你再替我走一趟大獄……”

    許安俯著身子,細細聽完了三爺的吩咐,之後,便按照項竹所言,帶上了一壺雷公藤毒酒,去了廷尉大牢內。

    高家人,從主子到下人,統統關在廷尉大牢內。許安使了些銀子,順利進了大牢,被獄卒點頭哈腰的帶到了高姝畫面前。

    高姝畫本是精緻描摹的妝容,此時早已凌亂不堪,髮髻鬆散,面上的脂粉被眼淚沖刷處道道溝壑,毫無半分昔日官家小姐的氣派。  

    許安將毒酒放在牢門前,看著對著牆發呆的高姝畫,沉聲喚道:“高小姐……”

    高姝畫聞言,僵硬的轉過脖子,一雙美眸,紅腫如核桃。她見了許安,有些不解,他不是項竹身邊的人嗎?高姝畫勾唇冷笑,哭的太多,她聲線早已走音,尖細難聽:“你來做什麼?”

    許安笑笑:“三爺說,相識一場,讓我替他來看看你。”

    高姝畫聞言,坐直了身子,伸手擦擦臉,囈語道:“你們三爺,還記得我啊?當真難得……”

    許安笑笑,在牢門外緩緩踱步:“三爺自然記得。這半年來,一直細心關照著高家。”

    空蕩幽深的牢房內,許安即便聲音低沉,卻依舊在壁室內迴蕩,每一個字,都清晰的鑽進了高姝畫耳中。

    高姝畫似乎明白了什麼,瞪大眼睛看著許安,本就紅腫的眼眶裡漸漸噙滿了淚水,雙唇開始劇烈的顫抖。

    她扶著地,顫顫巍巍的想站起來,奈何坐得太久,雙腿發麻,根本站不起來,再兼長長的裙子絆著腳,她半走半爬的來到了許安的面前。  

    一把抓住牢門上冰冷的鐵桿,努力撐著自己的身子,雙唇抖的愈發厲害,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是他做的?我們高家是他害得?”

    越問,高姝畫的聲音越悽厲,越問,她便越難控制自己情緒,眼淚瘋狂的落下,手伸出牢門不斷的去抓許安的衣擺:“你說清楚!給我說清楚,是不是項竹做的?”

    許安後撤一步,立身站著,任憑高姝畫如何使力,都夠不到許安的衣擺。

    許安看著高姝畫瘋癲如狂的模樣,心裡頭萬分的暢快。他也算是看著姑娘長大的人,姑娘單純可愛,從未招惹坑害過她,卻被眼前這人莫名其妙的下了毒,當真是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償還她欠下姑娘的命。

    高姝畫抓許安衣擺,抓到渾身沒了力氣。她怎麼也想不到,項竹會下這般狠手,至整個高家於死地,要報仇,就沖她一個人來啊,為什麼整個高家都要被她連累?

    抓了許久,高姝畫漸漸絕望,手鬆開鐵桿,靠著牢門,頹然倒地,一聲聲的嗚咽,在空蕩的牢房裡宛如荒野孤魂哀哭。

    許安看著高姝畫,面無半分同情,他按照三爺的吩咐,接著對高姝畫道:“對了,還有一樁事……”  

    高姝畫倒抽一口冷氣,止住了哭聲,紅腫的雙眸看向許安。

    許安勾唇笑笑:“高御史員這回當真是犯了極重的罪,人頭怕是不保。只是可惜還連累你們家中女眷……三爺剛幫您探到的消息,說是陛下要讓你們高家女眷,戴罪立功……去邊疆軍中,撫慰我朝將士。”

    高姝畫聞言,眼睛瞪的更大,全身僵住,許安雖說的委婉,可是高姝畫如何聽不明白,這是充軍。妓的意思!

    她紅腫帶淚的眼看著許安,連連囈語:“不……不……”

    這一刻,高姝畫的神智,徹底奔潰,她爬在地上,囈語著退回牆角,緊緊蜷縮在黑暗裡,只覺得全身滲著寒意,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抱緊雙腿,脊背貼著冰冷潮濕的牆壁,雙眸神色渙散,望著地面囈語不斷:“不……不……”

    許安指一指牢門前的毒酒,對高姝畫道:“三爺說,念在相識一場,他也不忍心小姐落此下場,這壺雷公藤酒,可助小姐,解除後顧之憂!”  

    高姝畫順著許安的手指看過去,精緻的白釉酒壺,靜靜的立托盤裡,在破敗簡陋的大牢內,格外的顯眼。

    看著那酒壺,高姝畫忽地笑了,雷公藤,不正是當初她下給沈歡的嗎?

    高姝畫唇角不住的抽搐,她伸手擦一把眼淚,努力維持著驕矜的態度,對許安道:“我是不會喝的。”

    許安笑笑:“高小姐,您可想好了。去了邊疆,那可是一雙玉臂萬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我若是你,還不如早早解脫了事。”

    說罷,許安復又看看高姝畫:“高小姐,酒放在這裡,您自己瞧著辦吧。”

    說罷,許安抬腳離去。獄卒見許安出來,請了許安在門口桌邊坐下,給他倒上了茶,賠笑道:“這事兒,我們該怎麼跟上頭交代?”

    許安道:“高小姐是自裁,人鐵了心要尋死,哥幾個是攔不住的。”

    獄卒聞言,忙道:“對對對,不關咱們的事兒,不管咱們的事兒,您喝茶。”

    高姝畫望著那壺毒酒,淒涼的笑意漫上唇角,她扶著地站起來,取下了肩上的披帛,吊在了牢門最高處。  

    她搬過恭桶,站了上去,雙手握著綁好的披帛,滿面的淚水混著胭脂水粉,甚是駭人,她看著那毒酒,得意道:“你要給沈歡報仇,我偏不如你意。”

    說罷,高姝畫拉過綁好的披帛,將頭塞了進去,踢翻了腳下的恭桶……

    過了片刻,獄卒進來查看,這種事牢里見得多了,他也沒怎麼驚訝,見高姝畫面色青紫,舌頭吐得老長,便知已是沒救了,搖頭嘆口氣,出去給許安報信。

    許安聽聞高姝畫已死,且是上吊,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秤砣,遞給獄卒:“勞煩大哥,將這吊在牢犯腳上。”

    那獄卒眉心一跳,民間傳言,秤砣吊腳,那可是會讓魂魄永不超生的,這得是多大的仇啊?但是他收錢辦事,也不敢說什麼,便將那秤砣接過,按照許安的吩咐做了。

    事情看著全部辦完,許安離開了大牢。

    蕭朗玉先去的明義雲水樓,到了之後,那邊的人告訴他,項竹剛才已經回了府,蕭朗玉這又緊著去項府找他。

    等他見到項竹時,他已經給自己灌下去了大半罈子酒。

    坐在池邊,整個人趴倒在桌上。蕭朗玉上前將人拉起來:“謙修,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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