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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項竹需在中秋前回金陵,為著能讓沈歡趕上宋氏成親,徐介宣和宋氏,將婚期提前了,基本上,緊趕慢趕,半月功夫,從準備到成親,把喜事給辦了。
八月初三的清晨,宋氏和徐介宣成親後的第三日,項竹和沈歡準備啟程。
自打徐介宣和宋氏的事情定下來,項竹等人便退了客房,暫搬去徐家。沈歡和項竹昨晚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大多是沈歡的衣物,宋氏將能拿的都給沈歡裝上了,恨不得把她明年後年的衣服都給她買好拿全,若非項竹攔著,宋氏裝的行李,能將沈歡埋了。
若是項竹一人,他會騎馬回去,但是如今有小姑娘,騎馬怕受不住,便雇了一輛車來。準備早上走,這樣等他們到下一個地點時,正好是晚上,小姑娘可以睡個好覺。
項竹一早便命人將行李放進馬車裡,馬車等在鎮外,吃過早飯後宋氏和徐介宣,同沈歡和項竹,一起走出家門。
一路上,宋氏的眼圈一直紅紅的,她委實捨不得自己的外甥女。
送至鎮門處,沈歡一手牽著宋氏,望著姨母身上的穿著,都是時興又上等的面料,宋氏本就底子好,這樣一打扮,更顯韻味十足。比起曾經在楊家時穿的,如今才像樣,足可見徐介宣對姨母的在意,如此這般,沈歡也就放心了。
沈歡捏捏宋氏的手,黑丟丟的大眼睛望著宋氏,溫聲勸道:“姨母要是想我了,可以來金陵看我,不必難過,好好同姨夫生活。”
宋氏聞言,愈發難受,竟讓小姑娘來安慰她,忙抹去眼淚,強笑著應下。
項竹和徐介宣,本是並肩走在前面,聽到這句話,項竹回頭,望了徐介宣一眼,對宋氏笑著說道:“我和徐兄已經說定,我在金陵的商鋪,可以由徐兄為我提供貨物,如此這般,你可以常來金陵。”
沈歡聞言,驚喜的神色飛上眼角,忙道:“義父的法子甚好,如此我不僅可以常見到姨母,姨夫的生意也可以賺更多錢。”
項竹點點頭,笑道:“我也正是此意。”
這一番決定,減輕了宋氏不舍的心情,心中甚慰。
沈歡伸手,緊緊地擁抱宋氏,在她耳畔溫言到:“姨母,我走了!”
宋氏抹淚,隱隱點頭:“路上小心。記得常給姨母來消息。”
沈歡含淚應下,轉身朝項竹走去,習慣性的朝項竹伸手,項竹會意,將遞來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沈歡再次回頭:“姨母,那我跟義父走了。”
隨後,項竹與宋氏夫婦道一句告辭,拎著沈歡往鎮外的馬車邊兒走去。
清晨的朝陽,如金色的輕紗籠罩著大地,晨霧蒙蒙,讓這煙火人間,處處透著絲絲溫暖。
宋氏望著不遠處,項竹領著沈歡離去。晨起的朝陽將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不斷地拉長、拉長,行步搖晃間,他們身後的影子,時不時地交疊在一起,糾纏著、縈繞著,向著那旭日東升的方向,漸行漸遠……
一日的功夫,在馬車上度過,起先還能同項竹說笑,一個時辰後,沈歡已困倒在項竹懷裡。
馬車搖搖晃晃,項竹輕撫小姑娘的鬢髮,望著趴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沈歡,忽覺有些恍惚,他居然就這麼收養了一個孩子。
想著,項竹不由搖頭失笑,緣分當真奇妙,在它降臨的時候,一切仿佛是巧合,又仿佛是註定,就這麼來到了彼此的身邊。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能夠成為今後日以繼日的陪伴……
傍晚時分,馬車行進江陰縣,項竹帶著沈歡,尋了一處客棧落腳。
畢竟坐了一日的車,項竹尚可,但是沈歡就不行了,畢竟是七歲娃娃的身子,體能精力皆有限,吃飯時,她一直蔫蔫的,很沒精神。
項竹夾了一筷子素炒筍尖放進沈歡碗裡,柔聲安慰:“再吃點兒,吃完就回房休息。”
沈歡木訥的點點頭,將碗裡的飯菜吃了。飯後,項竹送了沈歡回房,看她睡下,自己也回了房中。
項竹尚且不困,沐過浴後,從行李中抽出一本在煙陽搜羅來的《柳毅傳》,在燈下看了起來,講的是個龍女的故事。
洞庭龍女遠嫁涇川,受其夫涇陽君與公婆虐待,幸遇書生柳毅傳家書至洞庭龍宮,得其叔父錢塘君營救,回歸洞庭,錢塘君等感念柳毅恩德,即令之與龍女成婚。柳毅因傳信乃急人之難,本無私心,且不滿錢塘君之蠻橫,故嚴辭拒絕,告辭而去。但龍女對柳毅已生愛慕之心,自誓不嫁他人,幾番波折後二人終成眷屬。
待整本讀完,夜已深,項竹合起書本,心中盪氣迴腸,旁人都道柳毅真君子,唯他心內佩服洞庭龍女,若非她的勇氣與堅持,哪兒來這麼一段流傳百載的姻緣,不僅圓了自己的情,也成全了柳毅。
夜裡傳來陣陣涼意,項竹不由看向窗外,起風了,樹葉嘩嘩作響,夾雜著幾滴雨星子落進窗內。估計今晚要下雨,燥熱了許久,也該下了。
項竹將書放回行李中,走到窗邊將窗扇放下,白袍的衣袖被窗邊的風帶起,露出他骨骼分明的手腕,關好窗,他回到塌邊,熄燈睡下。
沈歡天未黑便睡了,此時尚在夢中,忽然頭頂傳來一聲驚雷,將沈歡嚇醒。
這一驚,沈歡沒了睡意,望著漆黑的房間,尤其是牆角那些密作一團的黑暗裡,仿佛隨時都會蹦出個張牙舞爪的女鬼來。雖知是自己嚇自己,可沈歡還是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被子。
正在此時,窗外閃起刺眼的光芒,轉瞬即逝,緊接著又是一聲震心的驚雷,隨後便是連續不斷轟隆隆的雷聲,滾向遠處。
沈歡被雷震得心內虛晃晃的,要是項竹在多好啊,可是他如今只當自己是孩子,怎好跟他親近?
忽地,沈歡腦中閃過一片電光火石,他如今只當自己是孩子,根本不會避嫌,豈不是更好親近?
房裡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她怎麼早點沒想到,她可以仗著自己如今小,吃豆腐啊,哈哈哈。
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上沈歡心頭,她哧溜一下從榻上翻身下來,什麼鬼怪,什麼害怕,都被她拋去了九霄雲外。
沈歡光腳站在地上,連鞋都忘了踩,此時此刻,她心跳如雷,想著自己等下要做的事兒,小姑娘在黑暗中害羞的蒙住了自己的臉。哎呀,真的要這麼幹嗎?
不干吧,等她長大,還要足足等八。九年,干吧……哎呀,好難為情啊!
沈歡兩手放在自己心口,不斷給自己順氣,暗暗告誡自己,沈歡啊沈歡,你可想好了,你就這麼幾年小時候,吃豆腐要趁新鮮。而且,重活一次不容易,你要把握機會,深厚的感情,要從小培養。
做下決定,沈歡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足了勇氣,光腳走到門口,將門拉開……
她站在門口靜候,這時,又是一聲驚天的炸雷!沈歡眸色一亮,就是此時!
但聽沈歡一聲尖叫,光著小腳,噠噠的往項竹房裡跑去……
“啊!義父義父!義父義父!”
‘砰砰砰’的砸門聲在夜晚異常清晰,項竹剛迷迷糊糊睡著,就聽著小姑娘在門外驚慌失措的大喊:“義父義父救命啊,老天爺打雷劈妖怪啦!啊,義父義父,快開門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