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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蔚將長孫岩放在一旁的榻上,伸手要打開他衣襟,忽見韓緹伸頭來看,瞪他一眼,道:“滾到一邊去,一會再和你算帳。”
十八章:吃白食的代價
韓緹不敢違拗,退到一邊,苗蔚檢看了長孫岩的傷勢,向屏風內的人道:“不妨事,只是皮外傷,大約是有些暈血,休息片刻即會醒轉。”
屏風內響起一聲嘆息,一個女子溫柔婉轉的聲音響起:“苗幫主,嫣兒的傷不妨事麼?”
苗蔚溫言道:“不妨事,我已經給她敷了金瘡藥,等郡王回來,再和他要些去疤的丹藥,以後什麼也不會留下。”
屏風內那女子道:“平日也是怪我將女兒看的太緊,她今日才偷跑出去,日後每隔些日子,我都該讓人帶她出去玩玩才好。”
苗蔚點了點頭,屏風內那女子吩咐身邊的丫鬟:“將小姐送回房去吧。”
兩個丫鬟走來,將長孫岩抱起,屏風內的女子對苗蔚道:“苗幫主,多謝你,告辭了。”
苗蔚見她要走,失望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恭恭敬敬地道:“苗蔚恭送王妃。”
那女子在屏風內微微一福,即帶著兩個丫鬟從側門離開。
韓緹這才明白長孫岩即是拔拔郡王的女兒拔拔嫣然,不禁目瞪口呆。
等王妃走遠了,房內只剩下苗蔚和韓緹兩人,苗蔚轉過身來,冷冷地瞅著韓緹,道:“跪下!”
韓緹不敢違拗,立刻跪在他腳下,道:“對不起,師父,我以為他是世子的書童,才帶他出去玩兒的。”
苗蔚沉著臉,面上現出從未有過的怒色,韓緹偷眼看了看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平日那些耍賴求情的話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苗蔚看了他半響,道:“若是別的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能饒你,你現下也快十三歲了,怎麼還是這麼不知輕重?除了練功,其他事情都是我行我素,一塌糊塗,我再不教訓你,遲早你要拖累周圍的人。”
韓緹見他說的聲色俱厲,一時不敢答話,偷眼看時,只見苗蔚從一旁桌上取來一個三尺來長的竹棒,走到他身旁,道:“把衣服脫了。”
韓緹聽到他冷冷的聲音,抖了一下,卻不敢違拗,很快脫了衣服,露出白皙結實的上身,定定跪在當地。
苗蔚站在他身後,道:“我打你二百棍,不許運功相抗。”
韓緹悶聲道:“是,師父。”話音剛落,苗蔚即一棍打在他背上,他只覺背上火辣辣一痛,不禁抽了口氣,還沒緩過勁兒來,又是一棍落在背上。
苗蔚此時心中怒極,知道韓緹身體耐受力極強,手上一棍棍都使上全力,片刻間只見他白皙的背脊上隆起一道道一指多高的紅印。
五十棍一過,韓緹緊緊咬著的嘴唇已經流下血來,因為不敢運功相抗,早已疼的身上冷汗直冒,片刻間頭髮就濕透了。
堪堪打了一百棍,韓緹支持不住,彎下要來,用雙手支著身體,渾身顫抖,汗滴從臉上、身上流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青磚上。
打到一百五十棍,韓緹已經神志不清,身體幾乎貼在地上,啞聲道:“師……師父……別……別打了……我……知錯了……好痛……嗚……”
苗蔚卻不停手,冷然道:“把這疼痛好好記著,下次再想犯事時,先想想還能不能挨得下二百棍。”
韓緹渾身汗出如雨,顫聲道:“師……師父,徒兒記下了。”卻再不敢喊痛求饒。
“住手!”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只見微醺的拔拔泰帶著陸心髓從外面走來,邊走邊道:“苗幫主,別打了。”
苗蔚聞言住手,韓緹此時已經痛的眼前發黑,正弓著背伏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拔拔泰見韓緹背上已經青紅一片,一道道隆起的傷痕交錯著,卻一處也沒有破皮,知道苗蔚用了內勁,估計這孩子肯定是痛的要死了。
陸心髓本來跟在拔拔泰身後,此刻見到韓緹的慘狀,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快步走來,將他輕輕扶起,只見他身下一片水漬,連褲子都被冷汗浸透了,眼神也有些渙散,便搖了搖頭,對苗蔚道:“苗幫主,你也打的太狠了,他肯定有了內傷,唉,他畢竟年紀還小,今日的事,原不全是他的錯,他又不認識大小姐,你又何必如此苛責他。”
苗蔚計算著已經打了他一百七八十下,這時看他臉色青白,眼神渙散,心下也自後悔下手過重,便與陸心髓輕輕托起他的身體,讓他趴在一旁的榻上。
拔拔泰走到榻邊,檢視了一番他的傷勢,又診了脈,道:“心髓,你去丹房拿些藥來,該拿哪些你都知道。”
陸心髓聞言點了點頭,便即離開。
韓緹此時扭頭趴在榻上,已經是痛的昏天黑地,不知身在何處,拔拔泰凝視著他的臉,忽道:“上次接你們時,就發現他和小鳳兒長的甚是相似,這時細看,簡直像極了。”
苗蔚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偶爾兩個人長的相似,也是有的。”
拔拔泰笑了笑,道:“你別多心,我只是隨口說說,這麼多年了,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
苗蔚不語,拔拔泰又道:“我知道你心疼嫣兒,可這孩子也是父母所生,若是他父母知道他這樣受苦,心中該有多麼難過。”
良久,苗蔚嘆了口氣,道:“我原不該遷怒於他,可他這兩天把我氣的忒也狠了。”
拔拔泰溫言道:“你也不要過於自責,我府上別的沒有,靈丹妙藥卻是不缺,不日定能將他治好。”
苗蔚點了點頭,道:“多謝!”
說話間只見陸心髓取了藥回來,隨即將膏藥細細在抹在韓緹背上,又給他餵了兩粒丸藥,轉頭對苗蔚道:“我怕他半夜疼醒,給他吃了一粒迷藥,他大約後日早晨會醒,今天就讓他在這裡趴著睡吧,不要挪動了。”
苗蔚點了點頭,陸心髓又將留下的藥品如何外敷內服給苗蔚細說了一番,便隨拔拔泰離開了。
韓緹混混沉沉地睡了一天兩夜,這日早晨,藥性過了,天微亮時終於被傷處疼醒。他兩天來一直趴著,此時感覺渾身僵硬,挪動了一下,想要起身,卻發覺背上的傷如火燒一般的痛著,咬牙伸手摸了摸,發現背上敷了厚厚一層藥膏,嘆了口氣,不敢再動,只有趴著繼續忍耐。
天快大亮的時候,韓緹聽到一個輕巧的腳步偷偷走了過來,在他身後停住了,然後仿佛在猜想他醒了沒有似的,半響不動。
停了片刻,那人忽然發出輕輕的啜泣,韓緹嘆了口氣,道:“早知道吃你一頓飯要挨棍子,我就多點幾個好菜了。”
拔拔嫣然聞言哭出聲來,小聲哽咽道:“韓大哥,是我不好,連累你挨了打,昨日我難過的一整天都沒吃飯,還偷偷來看過你,可你師傅一直在你身邊,我沒敢進來。”
韓緹本來心裡氣她連著兩次坑了自己,此時見她難過哭泣,顯是自責甚深,心不由得軟了,嘆了口氣,溫言道:“別自責了,這次師父打我,也不全在這事兒上,我連日來早把他惹毛了,這次是算總帳而已,你別哭啦。”
拔拔嫣然輕輕走過來,蹲在他榻邊,含淚道:“你現下還疼的緊麼?”
她今日穿了粉紫的裙子,長及背心的頭髮編成兩個小辮垂在胸前,厚厚的劉海兒壓著彎彎的柳眉,鼻尖兒哭的有點兒發紅,漆黑的眸子帶著霧氣,正梨花帶雨地看著韓緹。
韓緹本來疼的冷汗直冒,此時連身下的褥子都cháo了,但怕她哭泣,硬是擠出一個淡定的微笑,道:“不太疼啦,我皮厚。”
拔拔嫣然見他額角鼻尖都是冷汗,知道他疼的厲害,便拿手帕替他擦了擦汗,道:“你師父怎麼這麼狠心,我上次打碎了娘的鐲子,她那麼生氣,也不過罰我打五下手心。”
韓緹笑道:“我們學武之人,怎能和你小姑娘相比。”
拔拔嫣然撇了撇嘴,泫然欲涕地樣子,韓緹忙道:“別哭了,再哭我喊人了。”
拔拔嫣然忍住眼淚,道:“我給你帶了我最喜歡吃的桂花糕,你愛吃不?”
韓緹最怕吃甜食,但看她關切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道:“估摸我師父要來了,他要是看見你在這裡,又要生氣了。”
拔拔嫣然對苗蔚很是害怕,聞言連忙將手中的一個紙包兒塞在韓緹枕邊,道:“我放在這裡,你自己吃吧,我要回去了。我娘一會該找我了。”說著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韓緹抬手打開紙包,吃了一塊桂花糕,皺眉自言自語道:“這麼甜,有什麼好吃,唉,為什麼不帶只燒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