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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鶴面如死灰,道:“是你,五毒教主何青鬟!”

    嚴歡適才已經聽出來人是何青鬟,此時聽薛鶴叫她“五毒教主”,方知她已經接替了她爹爹出任教主,不由心下安慰。

    只聽何青鬟輕輕一笑,道:“薛鶴,上次你輕薄於我,我受傷甚重無法反抗,須知天下女子最是心胸狹窄,心腸歹毒,睚眥必報,我一直把你記在心裡,一年來到處找你,卻不知你躲在了青樓之中,真讓我一通好找。”

    薛鶴苦笑道:“薛某栽在何教主手裡也不算冤枉。”

    何青鬟冷笑一聲收了長鞭,順手給他解開穴道,道:“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們療傷,想要耍什麼花招,本教主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鶴無法,只得道:“薛某是個惜命之人,姑娘不必擔心。”

    何青鬟走到嚴歡身邊,關切地道:“嚴大哥,你怎麼樣?”

    嚴歡道:“我沒事。”

    何青鬟見他袖子上全是血,皺了皺眉,扯下一角衣襟將他傷口縛緊,道:“怎的自己受了傷,卻光知道給別人包紮。”  

    “一點小傷,不妨事。”嚴歡感激她的好意,同時心裡記掛韓緹的傷勢,等她給自己包好,便將韓緹抱起,道“多虧你及時趕到,不然他性命不保。”

    何青鬟搖著頭笑了笑,道:“實在是湊巧極了,我剛剛找到他的巢穴,居然遇上你們。”說著將拔拔嫣然抱起,怒視了薛鶴一眼,道:“還不帶路!”

    薛鶴苦笑了一下,隨即指引他們穿過假山和花園,來到一處幽靜的小院,打開一間房門,道:“這是我在南齊的住所,諸位請進。”

    折騰了半天,韓緹本來已經昏厥,嚴歡一將他放在床上,他卻忽然驚醒,拉住嚴歡的手腕,喃喃道:“嚴大哥……別走……我……很冷……傷口很疼……我很害怕……我大約是要死了……”

    “胡說些什麼!”嚴歡強自壓下心頭的恐懼,怒喝道:“你原本就死過一次,既然上天讓你再次回到人世,哪有那麼容易又收你回去!”  

    韓緹見他發怒,心裡忽然鎮定下來,看了他片刻,道:“嗯……嚴大哥,你……幫我把箭杆起出來吧……”

    嚴歡穩了穩心神,讓他側躺著,伸手撕開他的褻衣,只見他白皙的身體上,漆黑的生著倒刺的箭杆洞穿了腰部,受傷的部位非常兇險,雖然嚴歡不是學醫的,也大致能猜到這一箭肯定是傷到了腎臟。

    何青鬟見狀也頗為不忍,道:“這一箭太兇險了,帶箭時間太長,流血又過多,他年紀這么小……怕是……”

    “找匕首和起子來!”嚴歡打斷她的話,吩咐道:“點上燈,取些烈酒來。”

    不一時何青鬟和薛鶴找齊了東西,嚴歡將匕首用烈酒清洗了,又在燈上燒了片刻,才順著韓緹身前箭簇穿出的地方切了個口子,隨即用起子繃住傷口,一咬牙,用力將箭杆抽了出來。

    隨著箭杆拔出,韓緹的傷口血如泉涌,他痛的吼了一聲,旋即昏死過去。

    聽到他的痛呼,嚴歡嚇的怔忡了,看著韓緹身上那分外猙獰的傷口,自己手上鮮紅的血漬,他不由得顫抖起來,何青鬟見他發呆,忙搶上來點了韓緹的穴道止血,同時在前後的傷口倒了大把的金瘡藥。  

    嚴歡清醒過來,立刻用布條將他腰間紮緊,不一刻血又滲透布條流了出來,漸漸將被褥都染紅了,薛鶴見狀搖頭道:“留了這麼多血,這會子都止不住,怕是……唉……可惜,長的如此俊美,卻偏偏是個短命的。”

    聽到他的話,嚴歡霎那間神經崩潰了,再也不敢正視這個場面,轉身逃到了屋外。

    外面已經拂曉,天氣卻很陰沉,秋雨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嚴歡頹然坐在廊檐下的台階上,雙手抓住自己的短髮,眼前卻一直是地震中蘇寧渾身是血,隨後斷氣的樣子,再次失去她的恐懼感如噩夢般擊中了他,讓他的心反覆被恐懼和絕望撕咬,他就這樣呆坐著,如同死囚等待宣判似的,等待有人來告訴他,韓緹死了。

    過了不知多久,何青鬟輕輕走到他身邊,道:“嚴大哥,我適才熬了藥,給他灌了半碗……興許還有救。”

    嚴歡痛苦地抓緊頭髮,啞聲道:“她又要死了……又要離開我了……我怎麼這麼迂腐,她變成什麼樣子都不重要,只要還活著,就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Promisetoloveyouforbetter,forworse,forricher,forpoorer,insicknessandinhealth.是因為我忘了當初的誓言,才受到這樣的懲罰麼?”  

    何青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見他狀如癲狂的樣子,心中不由惻然,坐到他身旁,柔聲道:“嚴大哥,你怎麼了?”

    嚴歡不答,將頭深深埋到臂彎中,眼淚卻洶湧而出,良久,勉力平靜下來,低聲道:“何小姐,別理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如果他死了,請你立時來告訴我。”

    何青鬟見他痛苦,心裡也頗為難受,還要再勸他,忽見薛鶴輕輕走來,伸指飛快地點了嚴歡的穴道,嚴歡立時倒地昏厥,何青鬟怒道:“你幹什麼?”

    薛鶴道:“不讓他昏過去,萬一那一個死了,你的心上人也就沒了。”

    何青鬟臉一紅,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薛鶴笑了笑,道:“你喜歡嚴歡,我怎能看不出來。”

    何青鬟臉色更紅,惱怒道:“胡說八道,你狗眼瞎了麼?”

    薛鶴卻不爭辯,聳了聳肩,攤開雙手,道:“我看倒是你眼光不太好。”

    何青鬟道:“什麼意思?”  

    薛鶴唇邊浮上一絲壞笑,道:“你沒看出來麼?這兩人情深意切,若是屋裡那位死了,這位八成也活不成。”

    何青鬟聞言,想了半天才轉過彎來,臉上紅cháo迅速褪去,剎那間又換上了蒼白的顏色,道:“你不要胡說,他們都是男子,況且韓緹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薛鶴翻個白眼,道:“我親親的何教主別往心裡去,小人是隨口胡說的。”說著將嚴歡抱起,往側屋走去,道:“不過韓緹真要死了,你還是先不要告訴嚴歡的好。”

    到了下午,穴道自行解開,嚴歡醒了,知道韓緹還在昏迷,也不去看他,只呆坐在廊下吹笛,那笛聲淒切委婉之極,何青鬟聽著不由滴下淚來,連薛鶴聽了,也不禁搖頭嘆息。

    晚飯的時候嚴歡被何青鬟強逼著吃了一碗飯,吃完卻覺得滿嘴血腥氣,不一刻就全吐了,隨即乾嘔不止,到了晚上他也無法睡眠,何青鬟只好給他熬了安神的藥物,強迫他昏睡過去。

    拔拔嫣然在烏衣教中中了迷藥,躺了一天便即醒來,醒來後得知韓緹為了救她受了重傷,命懸一線,心裡感激之至,一直守在韓緹床前,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到第五日上,韓緹終於醒來,他綿密的睫毛先顫抖了片刻,才緩緩睜開眼睛,良久,瞳孔的焦距才恢復了,隨即輕聲道:“水……”

    守在床前的拔拔嫣然喜極而泣,立時給他喝了水,隨後將韓緹醒轉的事通報了眾人。

    少年的恢復能力如同初春掉落肥沃泥土的種子一般強勁,醒來以後,何青鬟又添補著給他開了幾個藥方,隨後韓緹身體快速地開始復原。

    嚴歡在他醒來以後重又恢復了生命,那種得救的感覺甚至比自己死而復生還要來的強烈,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即使她變成了男人,相愛的人也必須在一起,雖然他才十五歲,但再過三年就十八了,要等的日子,也不會很長。

    拔拔泰番外:我和我的情人們不得不說的那些事(一)

    我叫拔拔泰,鮮卑人,十五歲之前住在平城,那時我爹還只是個侯爺,經常要出去打仗,我娘他們不大管得了我,好在我有個師傅,能教我些讀書寫字、騎馬she箭之類的,不過我最喜歡的,是跟著他煉丹,和他一起找些古怪的材料,燒啊煮啊,提煉出各種精華,再和成各種藥丸,很有趣。

    不過師傅畢竟年紀大了,我老爹在子嗣上又不太爭氣,家裡只有我一個兒子,搞的我連個玩伴兒都沒有,表舅拓跋澄比我大三歲,就老帶我到他家去玩,他家的任城王府很大,我們倆可以在院子裡騎馬。有一次他領了個粉嫩嫩的鼻涕妞妞來,跟我說是勿扭於將軍的女兒,叫小鳳兒。其實我挺看不上她的,又矮又小,連馬也不會騎,嘁,有什麼意思。

    有一年冬天,我老爹和任城王北征柔然回來了,次日押了叛臣步六孤家的餘孽在校場上砍頭,拓跋澄帶著我去看熱鬧。

    校場上跪著百十來個步六孤家的人,男女老幼都有,黑壓壓一片,我爹手一揮,劊子手就把他們一個個提溜出來,砍瓜切菜般,片刻就咔嚓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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