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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緹被他勒的發慌,過了半晌,卻覺得心裡平靜快活極了,不由得收緊自己的手臂,回應他的擁抱。
黑暗中兩人緊緊地抱著,仿佛重又沖開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衝破了肉體的束縛,僅僅用愛的神思將兩個靈魂糾纏在了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萬年,也許只是一瞬間,神智重又回復到了嚴歡的身上,讓他明明確確地感覺到,懷裡的人,雖然年少,卻無疑是個男人。
他頹然鬆手,啞聲道:“對不起,弄疼你了吧,睡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
韓緹心中疑惑,一時不明白他適才為什麼這麼激動,但潛意識卻仿佛全然明白他本該就這麼激動似的。這時見他回復了常態,便也放鬆下來,乖乖躺在他身邊。
兩人互相依偎著,不一刻都沉沉睡去。
次日起嚴歡便開始刻意睡在胡長安或者陸心髓身邊,好距離韓緹儘量遠些。又過了十餘日,一行人終於到達了成都。
雖然勞累奔波了許久,但六人都是體力過人之輩,為了使烏衣教措手不及,營救小組決定到達成都的當夜就展開行動。
根據赤幫內線的情報,烏衣教將兩個人質關押在距離成都總壇南方百餘里的廣都(雙流),六人根據內線提供的地形簡圖,制定了營救人質的計劃,當夜用過晚飯,一行人便即黑衣蒙面,策馬向廣都奔去。
烏衣教在廣都的據點是一個很大的莊園,一行人連夜策馬接近莊園,即分成兩隊,一隊由胡長安、陸心髓、范曉蓮組成,從莊園東側越牆而進,一隊由黑頭、韓緹、嚴歡組成,從莊園西側流出的小河泅水而入。
胡長安三人甫一進入園中,便按照事先內線提供的路線向莊園正中的五層寶塔快速掠去,不一刻只見寶塔便近在眼前,可過了片刻,三人便感覺情況不對,明明是直直地向著寶塔前進,可走不了一會,三人便發現寶塔忽然轉到了側後方,而且距離似乎更遠了,再調整方向向前走,情況還是一樣,三人這才明白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陣勢當中。
三人毫無頭緒地在原地兜轉了小半個時辰,陸心髓停了下來,道:“二當家,咱們不能這樣胡亂走下去,得想出破陣的招數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陰測測一個聲音在他們附近響起:“陸大俠,久違了,既然入了我的奇門幻陣,就別想著出去了。”
大約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用如此飽含仇恨的腔調稱呼陸心髓了。
童虞侯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三人不遠處的一株花樹下,陰沉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們。
陸心髓本以為一年前那次激鬥中,嚴歡已經將其殺死,沒想到他還是一念之仁,沒有痛下殺手,導致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童兄你怎麼還沒死!”陸心髓冷笑道:“既然沒死,就該有自知之明,以後見了陸某就該繞道而行,為何還不知死活送上門來?”
童虞侯怒道:“不知死活送上門來的,應該是陸大俠吧,如今你們三人已經陷入了我的奇門幻陣,烏衣教百餘名弟兄,已經恭候你多時了。”
陸心髓冷哼一聲,道:“童兄原來是烏衣教屬下,此次你們挾持世子與郡主意欲何為?”
童虞侯道:“我們教主本與拔拔泰有些過節,此次將他一雙兒女請來,是想引他來盤桓盤桓,想來郡王身份崇高,不願親自到來,陸大俠身為他的枕邊人,只要能替他做的主,想來也是一樣。”
陸心髓冷笑道:“恐怕童兄心中對此事另有計較吧?”
童虞侯陰測測一笑,道:“那是自然,一來童某一直惦記著陸大俠,想請你來廣都盤桓盤桓,二來……哼哼,上次你在襄陽大牢中,曾說道與你同行之人是拓跋澄的幕僚,一個月前,我方才從一個退役的老兵那裡打聽到他的真實身份。”
陸心髓聽到此處心中一凌,方知當時他們在牢中的談話還是被南齊看守偷聽了去。
童虞侯又道:“陸心髓,今日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只要你交出那人即可。”
陸心髓心念電轉,片刻間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了個七七八八——烏衣教信奉佛教,此時的南齊,佛教勢力非常強大,甚至有和金陵對抗的實力,這童虞侯必是南齊朝廷派到烏衣教的臥底,因此他得知了嚴歡是先知的消息,即刻向南齊朝廷稟報,但南齊朝廷已經和北魏休戰,且簽訂了互不侵犯的盟約,因此只有授意童虞侯藉機挑撥烏衣教主和拔拔泰之間的過節,假借烏衣教之手,將拔拔泰一雙兒女擄走,但同時他們又怕柔然、匈奴以及佛教勢力得知此事,不敢大張旗鼓地和拔拔泰談條件,只能引誘拔拔泰的心腹前來,迫使他們交出嚴歡。
想到此處,陸心髓冷笑一聲,道:“南齊皇帝算盤打的好精,童兄此次事成,必能加官進爵,光耀門楣。”
童虞侯聽他此言,已知他明白了前因後果,心下不禁佩服他的機智。
陸心髓此時只想盡力拖住童虞侯等一干人,好減輕嚴歡他們救人的壓力,便緩緩抽出長劍,道:“童兄,還記得我在襄陽大牢中說過,再次見到你,必將你劈成兩半,上次在南陽城外被你僥倖逃脫,今日陸某將實現諾言,送你歸西。”
童虞侯卻冷笑一聲,往身邊的花樹後一轉,便不見了蹤影。
胡長安已觀看陣勢多時,此時方道:“陸教頭,此陣很有玄機,可惜我不擅長破陣,現下還沒看出如何走出幻境。”
陸心髓眉頭緊鎖,也是無計可施,卻聽身旁范曉蓮冷笑一聲,道:“管他勞什子的陣勢,不管這陣勢如何奇妙,總歸還是要藉助石頭、花樹等來形成幻像,如今咱們將這些大石擊碎,再將花樹焚毀,我就不信他們還不現身。”
陸心髓與胡長安對視一眼,這個辦法雖然很笨,破陣也會很慢,但畢竟破陣高手黑頭與嚴歡、韓緹在一處,此時他們只能兵行笨著了。
三人統一了意見,即刻展開行動,胡長安一雙鐵砂掌頻頻出擊,將身旁巨大的假山、圍牆擊毀,陸心髓刀劍並用,幫助胡長安將殘石斷牆削平,一旁的范曉蓮即揮舞雙劍,將周圍的花樹一一砍倒。
片刻之間三人忽然感到周圍詭異的壓力逐漸減緩,似有流動的輕風從各處悄然吹來,知道陣勢已然出現了破綻。
忽聽得冷笑一聲,童虞侯又一次出現在三人眼前,他手中持著一把長劍,身後站著黑帕包頭、身著黑衣的百餘名烏衣教眾。
“你們這個辦法甚是愚笨啊。”童虞侯冷然道。
“笨是笨,但很有效!。”陸心髓不待他出手,右手長劍閃電般向他刺去。
童虞侯雖知自己遠非陸心髓對手,但見他來勢洶洶,身法快如閃電,一時無法避開,只得接住了他的攻勢,與他纏鬥起來。
一干烏衣教眾也紛紛拔出兵刃,向胡長安、范曉蓮攻去。
斗得片刻,兩個烏衣教眾看童虞侯不敵,便加入戰團,三人同時向陸心髓攻去。此時陸心髓右手傷勢早已恢復,只是再也長不出指甲,他心中對童虞侯已然痛恨厭煩到了極致,出手便非常凌厲狠辣,對敵時專門繞過那兩個幫手,盡力攻擊童虞侯。不出二十招,陸心髓手中長劍便刺穿了童虞侯的右胸,鮮血從他胸口噴涌而出,陸心髓卻絲毫沒有手軟,趁他腳步踉蹌之際,左手短刀和右手長劍交互,用力一絞,已將童虞侯的頭顱生生割下,一時間童虞侯的頭顱飛起丈余高,頸中鮮血噴了兩個烏衣教眾一臉。
陸心髓本身長的頗為俊美,此時卻滿身滿臉的鮮血,斬殺了童虞侯後,手中刀劍互砍,發出龍吟般一聲長嘯,隨即秀眉一立,冷然看向剩餘的兩個烏衣教徒,那二人被他掃了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在此時,只聽得莊園西方穿來一聲鶴唳。
陸心髓聞聲便知嚴歡一行已然得手,心下一喜,與胡長安和范曉蓮對視一眼,二人心領神會,三人同時不再纏鬥,且戰且退,翻過院牆,騎上駿馬,向東快速馳去。
奔出不到一里,只見三騎人馬快速跑來,到了近前,嚴歡低聲道:“我和黑頭受傷了,小陸,接著。”隨即將馬上身前橫著的一人向陸心髓拋來。
陸心髓伸手接住,發現此人正是世子拔拔海,不禁一喜,剛要詢問拔拔嫣然的下落,忽聽得一陣凌厲的風嘯響過,一支羽箭帶著哨聲擦著他的臉飛了過去,陸心髓心下一驚,這一箭來勢洶洶,非五石強弓無法she得如此之遠,原來烏衣教還有這樣的高手,一時來不及詢問,忙將世子抱在胸前,揮鞭快速向成都方向奔去。
黑頭破陣時受傷最重,胡長安已將其抱在自己馬上,跟在陸心髓身後奔馳而去。
嚴歡在救人時一直注意著回護韓緹,加之韓緹這時本身武功已經頗高,所以一路砍殺都沒有受傷,此時將昏迷的拔拔嫣然摟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