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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歡又問起了郡王,陸心髓道:“他這些年一直受到排擠,好在他這個人生性平和,也不以為意。”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眼神有些暗淡地道:“只是他的身子越來越差了,他從小就喜歡煉丹,平時接觸藥物過多,零零總總自己也試了許多丹藥,許多慢性的毒藥都侵蝕了他的身體,眼下弄得臟腑都積累了毒素,他又好酒,酒助毒性,我時常勸他停止煉丹,少喝些酒,怎奈他卻總是不聽。”
嚴歡見他神色擔憂,不由得勸慰道:“等你回去再勸勸他吧,哪怕是再喜歡做的事,要是威脅到健康,愛好又有什麼意義呢。”
陸心髓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嚴大哥,你和小緹現下是在一起了吧?”
嚴歡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陸心髓又道:“那該恭喜你們,唉,上次臨別你囑咐我好好照顧他,後來官兵圍剿赤幫長安總舵,我雖然將他救下,藏在郡主樓上,還是走漏了風聲,沒能保得住他,一直覺得愧對於你。”
嚴歡搖了搖頭。陸心髓嘆氣道:“後來我去平城打聽,沒料到拓跋澄連提審都沒有,就將他送去了默堡,我知道的時候,馬隊已經出發十餘日了。他當初在戰場上傷過默野,一旦落入默野手中,肯定要受盡折磨,今天我看到他蒼白瘦弱,內力盡失,黑頭又說他年命不永,我……我心中很是愧疚……”
嚴歡見他面色愧疚,忙勸慰道:“現在都過去了,他也回到了我身邊,要不是你當初想方設法給我捎信,恐怕他就要死在默堡,如今我已經很感激你了。”
陸心髓勉力微笑著點了點頭,嚴歡便讓他早些休息,自己回了臥室。
五四章:狼煙起
陸心髓等人到來的第三天,嚴歡就接到了阿其的加急文書,顧不得身上有傷,次日便帶了一萬騎兵和五千弓箭手前去東線支援,陸心髓等人本要隨他同去,嚴歡卻囑咐他和胡長安留在家中,協助韓緹修煉內功,恢復功力,只帶走了黑頭和張長貴胡長安和陸心髓都是當世數得上的高手,嚴歡走後,二人每日輪番按時辰給韓緹運功療傷,仇師傅也用針灸、藥物協助韓緹恢復,到了五月中旬,韓緹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十之七八。
胡長安在海拉爾住了一個來月後,終於從管家和下人們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韓緹和嚴歡的戀人關係,登時痛心疾首,但見二人始終分房居住,心中還懷有一絲希翼,思忖著韓緹年紀還小,不過一時糊塗,因對嚴歡存著感激之情才迷失本性,於是天天旁敲側擊地勸韓緹早日娶妻生子,開枝散葉,免得阿會部後繼無人。
韓緹對胡長安也是無計可施,又不想暴露自己借屍還魂的來歷,於是採用了百試百靈的“拖”字訣,無論胡長安怎麼說,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亂應幾聲。
過了半個月,胡長安見他仍然執迷不悟,對自己敷衍了事,不由焦躁起來,這日便鄭重其事地將他叫到自己房中,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了一番大丈夫濟世救國的道理,教訓他不該“違背倫常,一族之長甘願雌伏於人下,不知廉恥”,韓提只聽得臉色鐵青,又不好拿出他80後腐女那一通“世界大同”的理論來反駁胡長安,只能始終一言不發地陰沉著臉,心中又憶起在默堡中的經歷,難過憋氣的要死,下意識地將手中短刀用手指一寸寸掰成碎片,丟了一地,把胡長安氣的暴跳如雷,揪著他的領子要教訓他。
韓緹早就被他說得火大,此時也發起性來,徑直說道自己心理變態,這輩子就跟嚴歡過了,誰看得慣就看,看不慣拉倒,胡長安活了五十年,那裡受過這等刺激,當即背過氣去。
見胡長安昏倒,韓緹也嚇了一跳,忙叫了仇師傅來,仇師傅給他扎了針,不一刻胡長安悠悠醒轉,見韓緹還在旁邊,又氣的大罵,韓緹連忙落荒而逃。
仇師傅無奈之下將暴怒的胡長安摁住,點了他軟麻穴,嘆了口氣,道:“胡兄,你不該這樣斥責他,他能恢復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上天的神跡,當初他被嚴將軍從連環堡救回,任是誰見了他的慘狀,此時都不會再忍心責罵他。”
胡長安聽得狐疑,詢問地望著仇師傅,仇師傅道:“他不忍心告訴你實情,是怕你心裡愧疚,唉……當時我見了他身上的傷,也是駭了一跳,他被人穿了琵琶骨,禁制了內功,身上的傷分明是長期被人強暴虐待所致,這些外傷還倒罷了,那時他奄奄一息,主要是因為身上被人大量施用過西域一種很霸道的媚藥,想是他長期不屈服於默野的結果。”
胡長安此時方知他過去的遭遇,登時驚的目瞪口呆,只聽得仇師傅又道:“想他去年不過十七歲,縱是性格堅韌,在遭受了這樣的非人虐待之後,恐怕在某些習慣上也會發生些變化,如今我們想盡辦法讓他身體基本恢復了健康,其他的,還是順其自然吧,再說,嚴將軍對韓提,那不是一般的情深意重……”說著將巴根欲對韓緹施火刑之事對胡長安講了一遍,最後道:“饒是男女之間,也難見這等生死相許的戀人,胡大哥,你也不必太過迂腐了。”
胡長驚聞韓緹過去的遭遇,心中痛的快要滴出血來,想想他為了救自己居然甘願被外族人監禁強暴,如今好不容易在嚴歡的照顧下恢復過來,自己還要時時為此事斥責他,讓他不斷回想起過去黑暗的經歷,怪不得他每次都面色鐵青,眼中一片痛不欲生的恨意。這麼一想,胡長安立時後悔的要死,此後便不再提起讓他“開枝散葉”之類的話題。
嚴歡身在前線,知道韓提擔心自己安危,為了讓他安心療傷,每隔半月就會遣信使送來信件,為了防止半路信件被劫,嚴歡的六級英語終於派上了用場,韓緹從他的信中知道巴根節節敗退,庫莫奚五部之中已經有度稽、元俟折兩部向嚴歡投遞了結盟的文書,文書中說明願意奉阿會部頭人阿穆爾為五部聯盟的酋長,共同反抗處和部剝削式的高壓統治,目前只有奧失部還保持著與巴根的聯盟。
原本嚴歡還擔心連環堡賊心不死,會與巴根聯合起來東西夾擊阿會部,沒料到不過四月底,北魏就派出了大將勿扭於龍素,率領二十萬大軍攻打連環堡,想是拓跋澄得了韓緹的密報,怕夜長夢多,柔然人改了邊防布置,於是迅速組織大軍北上,想將連環堡乃至東柔然一舉剷除,永絕後患。
自此阿會部西線得保一時平靜,嚴歡與阿其於是可以專心對付東方的處和部聯軍。
阿會部和處和部的戰爭持續了整整四個月還沒有結束,到了八月末,兩軍在巴根最大的防線老哈河畔展開了拉鋸戰,雙方開始了殘酷的對峙。
就在嚴歡與阿其被牽制在老哈河防線之時,留守海拉爾的烏力吉接到探馬回報,言道連環堡主默野自從在偷襲阿會部之時中了嚴歡一箭,受傷頗重,一直沒有恢復,難以上陣督戰,因此北魏節節勝利,已經北上數百里,切實威脅到了匹侯拔的領土,匹侯拔已於八月初派出了二十五萬大軍增援連環堡,現在兩軍正在灤河流域交戰。
烏力吉聽到了這個消息,心中不禁頗為沉重,很明顯,嚴歡不日就能統一庫莫奚,北魏一旦被擊退,庫莫奚就會成為東柔然最大的對手,也必然會是匹侯拔下一個敵人,如今匹侯拔大軍已經出動,肯定不會坐等庫莫奚人統一後強盛起來,以他一貫的作風,必然會趁著阿會部主要兵力在東線老哈河作戰之時,從西面突襲阿會部。
好在海拉爾西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可以在短期內有效阻止東柔然的進攻,但興安嶺以西的阿會部部落,恐怕不久就會受到匹侯拔或者默野的攻擊。
烏力吉與翁和日召集眾長老商議了一下,決定由烏力吉率領阿會部本地守軍的一半——七千騎兵向西開進,沿途徵集各部落的民防力量,估計能有一萬之眾,共同到阿會部最西面的部落“滿月”,提前組織防禦戰。
翁和日本來要韓緹留在海拉爾,與剩餘的七千守軍共同穩固後方,但韓緹卻執意要隨烏力吉出征,他現在是頭人身份,長老們也拗不過他,只得同意他隨軍前去。
眾長老雖知道韓緹通曉武功,但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恐怕也高不到哪裡去,只得暗中吩咐烏力吉好好保護他。
八月二十三,韓緹隨著烏力吉的大軍一路向西開拔,此時他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十成十,只是身體虧空的厲害,耐力十分有限,胡長安和陸心髓擔心他的身體,此次便一路隨行。
眾人到達滿月部時,已經是九月初,一路烏力吉徵集到了一萬兩千的民兵,雖說民兵戰鬥力和武器都很有限,遠遠比不上正規軍,但之前嚴歡設計的一套民兵訓練法則頗為科學,這些民防的組織協調性都非常好,單兵作戰雖然弱些,集團作戰能力倒也很可觀。
不出烏力吉所料,海拉爾兵團駐紮滿月部不過十天,防禦工事剛剛修好,就遭到了風堡騎兵的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