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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們坐下後,老嫗才低聲說:“姑娘有所不知,昨天縣老爺來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幾個衙役從山裡抬出一具新娘屍體,屍體腐臭難聞。”
“啊,您知道那個新娘是誰嗎?”葉瀟問。
“是前朝公主,前朝皇帝唯一的女兒,可惜了!也怪她運氣不好,逃到了那座邪山,命喪黃泉。你們可千萬不要進去。”老嫗又叮囑了幾句,葉瀟不停地點頭,老嫗才放下心來。
“老媽媽,您怎麼稱呼?這裡只有您一個人嗎?”葉瀟又問。
“我姓姜,世代住在這裡。三年前榮旭帝賦稅少,我們還能吃飽飯。如今朝……貪污,前些日子我的兩個大兒子都被抓去做了壯丁。”說起兩個大兒子,老嫗布滿皺紋的臉簌簌地流下了兩行老淚,“世道不好,哪有我們老百姓的活路啊!他們沒過多久就死了,也沒有人告訴我們原因。”
葉瀟連忙撫了撫老嫗的背,腦袋裡卻出神地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榮旭帝。
“我的小兒子,才十四,今天正好去了城裡換鹽。”老嫗接著說道,“這裡去城裡路途遙遠,恐怕要下午才能回了。”
時下老百姓都是拿著自家的好米去城裡換鹽,換完鹽後,連一塊裹身的麻布都換不起。葉瀟聽到他們連鹽都吃不起,更是體會到古代底層百姓的艱辛。
然而她自己馬上就要過這種生活了。她前世也是公主啊!是誰害的她國破家亡?是宰相,還記得十二歲之前的老奸巨猾的宰相,殺了她的父皇母后。她自己是被喬裝成老嬤嬤才逃了出來。出來就被人騙著喝了忘憂散失去了記憶,後面的三年,就被寄養在安家,過得無憂無慮。對了,那個安員外,她後來的爹爹,把她寵上了天。
葉瀟啃著窩窩頭,難以下咽,想到往後的日子簡直沒法過。她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要麼上九泉之路,要麼奪回本該是她的天下。可就在她決定奪回天下時,她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一口似糠的窩窩頭卡在了喉嚨。
“咳咳!”葉瀟咳嗽幾下,她應該是最窮的穿越者了,心酸得想哭。
第二章
“姑娘,喝口水。”老嫗端過來一碗水。碗是粗糙的土黃色瓷碗,由於用的久外沿才光滑了些,葉瀟都能想像到剛出爐時的戈手。
接過水,她雖有些嫌、棄,但還是一口下肚,那滋味,簡直透心涼。
王仲對這樣的云云有些陌生,眉毛皺起來彎得像月牙。這不像是他喜歡的無憂無慮的公主,倒像是個大大咧咧的漢子,又讓她受苦了。
“娘,我回來啦!”外面稚嫩的男聲響起。
葉瀟扭頭望去,只見一個剛長出淡淡鬍鬚的瘦高少年跨步過來,背著個灰色的舊布包袱。
老嫗望見兒子,喜出望外:“小兒今日回來的真早,咋們家來客人啦。娘去做飯,你過來陪陪。”
少年將包袱擱在矮桌上,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應聲道:“欸!”
葉瀟給他搬了凳子,他接過嘿嘿一笑。看他有些靦腆,葉瀟開口道:“姜弟,城裡可有關於那公主的消息?”
少年一聽這個,興致便來了幾分,“有啊,今天整個縣城都傳遍了。說這公主還在大富商安員外家的時候,貌美如花,縣老爺的兒子多次登門無果。後來被當街搶親……唉,安員外私藏前朝餘孽,已經……”少年搖搖頭。
“安員外怎麼樣了?”這個疼了她三年的爹,葉瀟雖無感情,但他不是壞人,平常也是多做善事的,葉瀟還是忍不住惦記。
姜小又嘆了口氣:“安員外全家被殺,金銀珠寶都被縣令充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被私吞了。”
“好一個假公濟私的老東西!”葉瀟憤恨道,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不料抬頭卻看到了王仲不可思議的眼神。她忙解釋道:“我,是很討厭這個縣令和他的兒子,還心疼……”爹爹!葉瀟趕緊住口,她差點就暴露了自己曾是安員外女兒的身份。
看到王仲沒有說話,一張臉也一如既往的白,葉瀟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如果他不喜歡她了,沒關係,最好趕緊離開她,省的被連累。
然而王仲回她一眼:“姐姐,這個縣令的事,我們還是別管了。正事要緊。”
葉瀟這才回想起來,自己不是在吃飽飯後八卦的二十一世紀,就三言兩句告辭了老嫗。
踏上石子路,她們走了二十里,才看到兩條官道。葉瀟記得往右邊的是縣令家,她不顧被抓的危險,偏偏往右走,王仲拉住她,想讓她走左邊去隔壁的縣城。
葉瀟好想為爹爹報仇,但她竟然哭不出來,只好低下頭柔聲柔氣哀求:“仲郎,我的爹爹慘死,我……實在想進城看看……”
王仲受不住她的哀求,只得和她一起進城,一路佯裝姐弟。
城內所有公家的牆上,都貼著一張方兩寸的黃紙。上面是一個俊美的女郎,雙眉如遠山般起落順暢,鵝蛋圓臉,五官立體而俏美。
葉瀟看著滿城的緝拿衙役,哆哆嗦嗦不敢見人,那畫上的女子就是她啊。她把臉往王仲懷裡半埋,憋屈地蹭著,餘生只剩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