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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眾人皆浮現出若有所思之狀,朱祐樘勾起唇,舉起酒杯:“今兒是除夕,好不容易得了休沐,朕便不再提這些事了。諸位也只管鬆快些,不必拘束。說來,許多叔伯兄弟子侄,朕都是頭一回見,尚且不知每一位究竟是誰,如何稱呼。不若,待會兒借著敬酒,各位都自報家門如何?”
大家紛紛稱是,端起酒杯陸續地來到御座前敬酒。原本身為陪客,朱祐棆、朱祐檳等兄弟幾個不必在這時候湊熱鬧。可偏偏朱祐梈卻似模似樣地排在了族人們身後,厚著臉皮給朱祐樘敬酒道:“陛下,小弟是汝王祐梈。”
朱祐樘被他逗笑了,指著他對眾人道:“他啊,就是只皮猴子,瞧著甚麼熱鬧都不肯放過,非得摻和進來才肯罷休。”諸宗室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心中難免尋思:看來,皇帝陛下和弟弟們之間確實極為親近,甚至比尋常人家的兄弟還更親厚幾分。否則,汝王朱祐梈怎麼敢在這種場合頑皮?
正當朱祐梈頗帶幾分得意之色地回到兄弟們中間,想誇耀自己靈機一動活躍了氣氛、逗樂了皇兄時,忽然旁邊響起了奶聲奶氣的聲音:“陛下,我是太子厚照。”
所有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名裹得圓滾滾毛絨絨的幼童笑眯眯地立在殿門口,不知已經在那裡看了多久。這孩子瞧著不過三四歲左右,曬得略黑的圓臉上有一雙極為靈動的眼睛。從他的年紀與自稱中便可知,他就是當今皇帝陛下的獨子,太子朱厚照了。
朱厚照蹬蹬蹬地奔到了朱祐樘身邊,忽然扭頭回身又瞧了瞧。許是發覺所有人手中都拿著酒杯,他眨了眨眼,從御案上取了一杯溫水,踮著腳尖舉起來,再次脆聲道:“陛下,我是太子厚照!”
朱祐樘無奈地應了一聲,笑著將他攬進懷裡:“我還能不認得你麼?”
“可是……爹爹也認識八叔,八叔就是這麼說的呀。”朱厚照道,“大家都這麼說。”他還以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必須這麼說呢。
原本帶著得意之色的朱祐梈立即掩面——完了,本是一時興起想與皇兄開個無傷大雅的小頑笑,也逗得大家都樂一樂。卻沒想到,大侄兒居然藏在旁邊學他說話。皇兄該不會以為,他這便將大侄兒教壞了罷?不,不,皇兄絕不會這麼想的。而且,他雖然素來沒個正形,可若是當真正經起來,連他自己都害怕呢!
“你八叔是與大家頑笑呢。”朱祐樘瞥了瞥滿臉懊惱的朱祐梈,淡淡笑著解釋道,“你也該知道他的性子。”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坐在自家爹懷裡左顧右盼:“爹爹,怎麼有好多人我都不認識?”除了叔父們之外,在場的人沒有一張臉孔是他見過的。要知道,他時不時會去乾清宮頑耍歇息,朝廷里那些老頭兒都已經見過許多回了,可這些人竟是一次都不曾出現在乾清宮內。
“他們都是遠道而來的親戚,你自然不認識。還記得你娘前幾日讓你勾點成線完成的輿圖麼?你要找出的‘點’,便是他們的家所在之地。”朱祐樘耐心解釋道,“我聽你娘說,這件事你似乎還未完成?”
“娘說沒有勾對。”朱厚照撅起小嘴,“可我覺得已經勾對了!我都記住啦!”
“噢?正好他們都在場,那你不妨去問問他們,你所勾的究竟是對是錯?”朱祐樘笑道,示意何鼎派人去坤寧宮將小傢伙最近辛辛苦苦奮鬥的輿圖拿過來。“說來,你不是應當在仁壽宮裡陪著曾祖母、祖母和你娘、你妹妹過除夕麼?”
因他今夜賜宴,所以並未像往年一樣去仁壽宮,也不知如今那裡究竟是甚麼情形。小傢伙出來的時候可有與皇后提過?若是他一聲不吭地跑出來,仁壽宮內指不定正人仰馬翻地四處找他呢。
朱厚照轉了轉眸子,理直氣壯地道:“我和娘說了!”
“是麼?怎麼說的?”朱祐樘依舊有些懷疑。
“我說帶妹妹出來堆雪人。娘說妹妹年紀太小了,不會頑雪人,讓我自個兒去。我頑了一會兒雪,想爹爹了,就過來找爹爹了!”
朱祐樘長嘆一聲,自是捨不得責備一心念著他的大胖兒子,便吩咐何鼎趕緊去仁壽宮一趟:“告訴皇后,大哥兒在朕這兒呢,讓她不必太過焦急。等這頭賜宴結束,朕便帶著他回坤寧宮去。”
作者有話要說:照照:什麼什麼?哪裡有熱鬧?我也要湊熱鬧!
祐梈:qaq,真不是我教壞他的!
第389章 完成任務
何鼎前去仁壽宮稟報的一路上, 遇見好幾撥人正四處找太子殿下, 有奉太皇太后之命出來尋的, 有奉皇太后之命出來找的,更有奉皇后之命來追尋蹤跡的熟人。何鼎與他們說太子殿下正在謹身殿裡,眾人才紛紛鬆了口氣:“太子殿下是獨個兒跑出去的,身邊只帶了兩個服侍的小太監, 可教我們好找。”
待他來到仁壽宮,周太皇太后與王太后也正擔心著呢。唯有張清皎淡定些:“宮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已經不知走了多少回, 應是沒有甚麼妨礙。再者他身邊也並非沒有留著人, 那倆素來機靈, 不必會教他做甚麼危險的事。”
此時何鼎正巧帶來了朱厚照的消息, 周太皇太后、王太后等人這才安心了。周太皇太后笑道:“咱們在這兒替他著急, 卻不想他自個兒尋去了謹身殿。是誰告訴他,他爹今夜在謹身殿宴請族人的?也虧得他記得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