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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承光帝這個時候死了,只要新繼任的皇帝說承光帝是吃丹藥吃死的,且這皇帝死前還諱疾忌醫云云,一眾百姓唏噓一番,也就罷了。
而蕭無塵還不曾回洛陽。
太子不在,承光帝驟然駕崩。
廢太子的嫡長子元王,還有皇太后的血脈全都在洛陽城裡。
其餘諸王亦在虎視眈眈。
這個時候,是他們叛變的最好的時機。
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叛變如何?逼宮又如何?只要他們當真能坐上那個位置,往後的名聲,不也是他們來改寫的麼?
所以,現下才是蕭無塵最危險的時候。
“那就立刻回去。”蕭無塵心神亂了一瞬,隨即就道,“待晚上歇息時,我換了衣裳,立刻離開。阿藥與我體型相似,留在馬車裡,待得明日開始中暑生病,滯留兩日,馬車再繼續前行。”
而阿藥既是因中暑生病,接下來坐在馬車裡不出來,倒也不奇怪了。
蕭君燁將蕭無塵的手抓得更緊,一副生怕蕭無塵就要離開的模樣。
蕭無塵微微一笑:“只可惜,皇叔不能與我同行了。”
他走了倒也罷了,可是,皇叔從來都很少坐在馬車上,若是皇叔一旦消失,周遭的人定是會立刻發現。
蕭無塵也好,蕭君燁也罷,他們統統都冒不了這個險。
“你……”蕭君燁頓了頓,忽而抓著蕭無塵的手,輕輕親了一下,爾後驀地放開,道,“要小心。”
接著轉身就逃離似的下了馬車。
蕭無塵甚至還聽到了蕭君燁太急著離開,腦袋撞到馬車車壁上的聲音。
蕭無塵怔了怔,隨即就笑了起來。
只是他笑了一會,再將那封信看了半晌,微微蹙眉,又笑不出來了。
而離開的蕭君燁頂著被撞出包的額頭,暈乎乎又歡喜的走了好一會,也停住了腳步。
不對勁。
眾人都以為四公主支持侄子元王,甚至為此花費了諸多心血,都是想讓侄子元王繼承皇位。
可是蕭君燁素來敏.感,他因對蕭無塵的心思開始的比較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謀算蕭無塵的可能有的“敵人”,那個時候,蕭君燁就察覺四公主的心思不在元王身上。
哪怕元王是四公主嫡親的侄子,可是,四公主與元王之間情分卻並不多,四公主與元王的母親之間更是姑嫂不睦。
蕭君燁根本不相信四公主會為了元王而謀算皇位。
就算四公主要悉心謀算皇位,為的也一定是那個被圈禁的廢太子。
且承光帝的病症,當真就到了無藥可醫的地步了麼?
承光帝當真已經無法處理國事了麼?
若當真如此,若是換了他是廢太子或元王……
蕭君燁腳步頓了頓,繼續朝前走去,只是等到晚上時候,他卻再次闖了蕭無塵的住處,然後看到了正在屏風裡頭沐浴的蕭無塵。
蕭君燁:“……”他大約知道他是錯了,可是,他的腳步卻有些停不下來的朝裡頭走去。
“皇叔?”
蕭君燁腳步立時駐足,朝身後看去,就見他的蕭無塵,正穿著一身小太監衣裳,挑著一雙桃花目,正戲謔的在看他。
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目,仿佛會說話一般。
蕭君燁登時就紅了臉。
好在他那一臉的大鬍子至今都沒捨得刮,倒是恰好遮住了蕭君燁通紅的臉。
“去我房間。”蕭君燁臉紅了一會,才突然發現,蕭無塵穿著一身青色的小太監服,竟也是格外的好看和……誘.惑。他覺得他渾身的氣血都開始往身上涌。
他想要擁住眼前的這個漂亮到讓人無法逼視的“小太監”,然後扒開“小太監”的衣裳,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這個“小太監”,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太監。
到底,是不是真的會服侍他。
“走。”蕭君燁如是想著,就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蕭無塵的手。
然後就被甩開了。
蕭君燁心中一涼。
“皇叔忘了,我現在是阿藥,是小太監。”蕭無塵有些彆扭的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歪著腦袋看向蕭君燁,“現在該是皇叔走在前邊,我走在後面。”
蕭君燁“嗯”了一聲,才朝前走去。
他們住的是驛站的三層。
第三層里,只住了蕭無塵、他,還有寧陽侯。
他和蕭無塵如此小心謹慎,也只是為了避開四公主信任的寧陽侯而已。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寧陽侯素日總喜歡在這種時候突然拜訪太子或是昭王,仿佛是在監視他們一般,今日卻是老實的很,一直不曾有動靜。
蕭無塵和蕭君燁心中越發的有數。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蕭君燁的房間。
寧陽侯的房間裡頭,蠟燭都滅了。
他的人也躺在了床上,只是侍候他的奴才卻是趴在了門邊,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才小心翼翼的跑到寧陽身邊,將外頭動靜一一說與寧陽侯聽。
寧陽侯聽罷,就笑了起來。
“好!四公主的主意,果然極妙!”寧陽侯嘆道,“既然咱們這位太子殿下,論出身,乃是繼後所出,論才幹,過目不忘,聰慧過人,論健壯,雖比不得尋常人,但這兩年也鮮少生病,論帝寵,陛下雖然越發疏離他,卻也從不肯讓旁人誹謗太子……這樣的太子,想把他從那個位置上弄下來,著實太難。倒也只能如四公主所說,乾脆讓陛下懷疑他,親自把他弄下來的好!”
太子啊太子,你只道父子情深,你為陛下,敢單槍匹馬去闖洛陽城。卻是不知道,咱們這位陛下,生性謹慎敏.感到了小氣的地步。當年連那位他親自教導大的元後所出的嫡出的太子都容不下,如今又豈會容得下他呢?
若是太子依舊是病怏怏的,想來陛下從來憐惜弱小,或許當真就能讓這位孱弱的太子殿下繼承了皇位。
可是,可惜這位太子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好。哪怕太子故意讓自己性格桀驁,哪怕太子故意不去娶妻納妃生子,哪怕太子為著躲避陛下的疏離,甚至遠遠的奔赴邊境……當今陛下,也從不曾放棄監視這位太子。
暫且不提寧陽侯心中如何做想,蕭無塵和蕭君燁卻是早早在發現寧陽侯房間裡的蠟燭熄滅的時候就察覺不對了。
雖然更早的時候,二人心中就覺有異,不過,寧陽侯睡得太早,讓二人心中立刻明白,此事有詐。
只是就算如此,二人也只按照計劃,朝著蕭君燁的房間走去。
蕭君燁的房間裡,也有侍從在整理房間。
蕭君燁進去後,聲音就微微有些沙啞的道:“都出去。”
蕭君燁的侍從心中奇怪,但想到這位王爺素來的性子,都乖乖的離開了。
蕭無塵低頭站著蕭君燁生,正在思索著甚麼,就聽蕭君燁忽而道:“熄燈。”
蕭無塵一怔,反應過來自己是小太監,就跑去吹滅了蠟燭。
心中正想問,他們其實也不是非要熄滅蠟燭再談事情的,就發現一陣天旋地轉,他就被他的皇叔壓在了門上。
“皇叔……”
“不,不是這個。”許是黑暗給了蕭君燁莫大的勇氣,他的聲音沙啞而蠱惑,“塵兒,你現下是本王的小太監,你該喚本王主子。”
“小太監”蕭無塵驀地就紅了臉,連著耳朵尖,都一片滾燙。
☆、第37章 抉擇
“塵兒,你現下是本王的小太監,你該喚本王主子。”
蕭君燁的這句話剛剛落下,蕭無塵的臉上“唰”的就紅了起來。
他雖然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暈,但是,那樣熱熱的感覺,他卻是能夠細細的感覺得到的。
他心中想說,他才不是小太監,明明他是有根的,怎麼能和小太監一樣呢?他明明只是暫時穿了一身太監的衣裳而已,怎麼就成了蕭君燁的小太監呢?
還有,叫“主子”甚麼的,皇叔是當他們在戲台子上唱戲麼?
“皇、皇叔。”蕭無塵努力鎮定了一下,讓自己臉上的火.熱儘量退散,兩手像是防備似的支撐著蕭君燁強壯精悍的身體,“別鬧。”
蕭君燁聞言,低低的笑了出來。
聲音有些沙啞,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
“不對,你還沒叫本王主子。”蕭君燁像是上癮了一般,一面用身體抵著蕭無塵,讓蕭無塵無法躲避他,一面伸出一隻手,在蕭無塵熱熱的臉上撫、摸了起來,“瞧,塵兒,你的臉紅了。”
“所以,你也是想要喚本王‘主子’的,是不是?”
蕭無塵:“……”這二者之間難道有甚麼隱蔽的他看不出來的必然的聯繫麼?為何他甚麼都不知道?
“乖。”蕭君燁還在一字一句的誘哄蕭無塵,“你叫了本王,本王今晚,甚麼事情都聽你的。”
蕭無塵:“……”總覺得哪個地方有些奇怪。
他努力定了定神,才道:“該是你這樣叫我才對。對,該是你叫我才是。”
“傻。”蕭君燁聲音很低,“待到你坐了那個位置,皇叔不是每日都要那樣稱呼你麼?不止如此,皇叔還會日日跪在你的腳下,你只是今日穿著小太監服侍候皇叔一晚,又有何不可?”
暈乎乎的蕭無塵:“……”皇叔的話,好像聽起來是有那麼幾分道理來著。
“乖,塵兒,叫一聲。”蕭君燁矢志不渝的繼續哄著身前的人。
他想,他只要聽到蕭無塵的那一聲“主子”,就能夠有勇氣去做另外的那件事情。
——雖然就是蕭無塵甚麼都不說,如今的黑暗之中,孤男寡男待在一處有床的小房間裡,他也是能夠做出那件事情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向來放在心尖尖上、一向寵愛呵護只恨不能捧在手心裡的小太子,穿著平日根本不會穿的小太監服,可憐兮兮又乖巧順從的喚他“主子”的模樣……哪怕黑暗之中,他並不能完全看清楚蕭無塵如今的模樣,蕭君燁只要一想到如此,只恨不能將眼前人,乾乾脆脆的摟在懷中,揉、捏到自己的身體裡。
“塵兒,無塵。”蕭君燁的聲音里仿佛帶了蠱一般,誘.惑而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順從,“乖乖的,嗯?”
蕭無塵只覺臉上、耳朵上、身上都開始發紅髮燙,仿佛是那油鍋里的蝦子一般。
然後他的心口處,竟也開始發燙髮熱,再接著,那心口就開始慢慢的不受他的控制。
心都不受控制了,腦袋、嘴巴,自然也就都不受控制了。
於是蕭無塵暈乎乎之中,仿佛聽到了自己輕若蚊蠅、卻又吐字清楚的聲音。
“主子。”
只消這兩個字,蕭君燁就覺此生,他便是死在蕭無塵手中,亦是絕不後悔。
他高高在上的小太子,他捧在手心的小太子,卻能如此叫出這個稱呼,如何不是,當真將他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