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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心中這般打算著,自然是開始收集蕭君燁身世的證據和證人——因為蕭無塵之前並沒有將前朝皇室的人全部殺死,畢竟,那些前朝皇室的成年人就罷了,犯了錯,自然該死,可是,那些剩下的孩童和一無所知的女眷,蕭無塵自然不能殺他們,只能將他們圈養在了洛陽城。
而那些主和派的人,自然是想了法子,打算利用這些人來把蕭君燁的身世公告天下,讓天下都知道蕭君燁乃是前朝皇室血脈,如此的話,蕭無塵如何還能用他?如何還敢用他?即便是蕭無塵敢用,那天下人如何肯信他?而大興朝的將士,又如何肯聽一個前朝皇室之人的命令?
而軍中命令不能被執行,豈非就是將蕭君燁弄成了一個被架空的將領,既被架空,又要來何用?蕭無塵用這一個無用的將領,又如何能打得勝仗?
這些人這般想著,自然就開始將蕭君燁的身世四處傳播開來。
等到蕭無塵和蕭君燁都聽聞此事的時候,已經是蕭無塵將蕭君燁從天牢裡頭接出來的第三天了。
蕭無塵聞言,微微挑眉,一面端著手中花茶,輕輕啜飲,一面看向在勤勤懇懇為他批閱奏摺的蕭君燁,道:“皇叔以為,當如何處置此事?”
蕭君燁先是抬眸看他一眼,露了個笑容,揚了揚手中摺子。
蕭無塵瞭然點頭,等著蕭君燁批閱完了手中那一張摺子。
蕭君燁很快就將手頭的那一張摺子批閱完了,低頭往下一數,覺得剩下的摺子著實不算多了,待他和蕭無塵說會子話再來批閱,倒也不會耽擱太久,於是就起身,淨手之後,坐在了蕭無塵身側。
“這件事遲早會發生。”蕭君燁道,“朝中臣子,有人主戰,有人主和,那等主和之人,自然不想這場戰事發生。既不願意戰事發生,自然要千方百計的想法子阻止無塵。而我的身世又在那裡,偏偏前朝皇室還有些婦孺幼小活著,他們想要用最簡單的方法,自然就是要利用我的身世,讓無塵手下無人可用,這場戰事,自然也就打不起來。”
蕭君燁沒說的是,如果讓那些人利用他的身世的事情成功,蕭無塵這場戰事不但打不起來,恐怕還會被那些有心人鑽了空子,乾脆讓大興朝開口對南北匈奴甚至是南面的三位異姓王示弱。
而蕭無塵身為帝王,一旦公然示弱,那就是流傳千古一事。蕭無塵的名聲,自然也就被全毀了。
蕭無塵聞言,微微挑眉:“所以呢?皇叔打算如何處置?”
蕭君燁瞧著蕭無塵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失笑,道:“如何處置?這自然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了。陛下若是要我認了這個身世,我自然要認;若是不要我認,那麼我自然也可不認。”說罷,頓了頓,又道,“不過,無論認或不認,是前朝皇室遺留血脈或是大興朝的攝政王,只要無塵需要皇叔去征戰沙場……皇叔都不會輸。”
這是他的無塵的大興,守護了大興,就意味著守護好了他的無塵,蕭君燁當然不允許自己輸。
無論他的真實身份究竟如何。
蕭無塵聽了,立刻就笑了。
他忍不住放下茶盞,伸出一手,故意抬起蕭君燁的下巴,道:“朕一直都相信皇叔的忠心,相信皇叔無論是做文官還是武官,都會勤勤懇懇,忠心不渝。”
蕭君燁低低的笑了起來,他看著蕭無塵,道:“這個麼,無塵覺得是就是了。臣只知道,臣的忠心和勤懇,無論是在床下,還是在床上……都不會變。”
然後蕭君燁就瞧見蕭無塵正瞪大了眼睛瞧他,一雙桃花目里頗有些不可置信,只是耳朵尖突然微紅。
蕭君燁定睛看了一會,就順著蕭無塵托著他下巴的手,開始緩緩上前,湊近蕭無塵的臉,反手托住了蕭無塵的下巴,親了上去。
他既說了,無論是床下還是床上,都定要勤勤懇懇,那麼,他自然要好生表現一番。
比如現下的床下……
蕭無塵在被親吻的暈暈乎乎之中,只覺身上一涼,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皇叔抱著往溫泉池中大步走去了。
他暈暈乎乎之中,很輕易的瞧見了外頭的天色——正是秋高氣慡、秋陽高照的大白天……
所謂周公之禮不行於日,他的皇叔,難道只記得“勤勤懇懇”四個字,忘記了這句話了麼?
唔,此事不妙,不妙啊。
奈何於蕭君燁而言,箭在弦上,豈能不發?
尤其美人在懷,誰還願去會周公?
自是顛鸞倒鳳,好不銷.魂。
至於那些煩心事,還有桌案上的奏摺……誰還記得?
……
阮公公帶著阿藥幾人在外頭等得太陽都落山了,才聽到了攝政王喚他們進去的動靜。
一眾人默然無語——好吧,雖然這二位的歡好之事多了些,歡好之地也格外的多變了些,時間還長了些,事後他們收拾起來也麻煩了些……但是,想到新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那位攝政王亦是越發的意氣風發,他們還是暫且認了吧。
且無論他們認或不認,他們家陛下都認定了攝政王,他們也只得默默地認命,開始收拾起來亂七八糟之中又頗有些纏.綿.悱.惻餘韻的溫泉池……
蕭無塵和蕭君燁在溫泉池裡鬧了一通後,蕭無塵懶洋洋的歇著,蕭君燁則是批閱之前沒有批閱完的奏摺——他和蕭無塵相處太久,早早就能模仿蕭無塵的字跡,也正因此,朝中眾臣這幾日才沒有再繼續“規勸”蕭無塵莫要再讓蕭君燁代批奏摺的事情了。
蕭無塵懶洋洋的坐著,等著待會緩過勁來了,就和蕭君燁去用晚膳。
晚膳之後,二人就慢慢走著,去宮中的湖心亭去看荷花。
——自從蕭無塵把蕭君燁給關了,又收拾了皇太后沈氏之後,後宮原本的那些妃嬪,凡是有子女的,蕭無塵都讓她們跟著子女或養子女去住;沒有子女的,若是過了知天命的年紀,蕭無塵也允許其娘家人將其接回家中養老,當然,身為太妃的月錢和賞賜等等,仍舊不變;其餘生下的妃嬪,才會被安排在宮中養老。
蕭無塵也算是皇帝裡頭比較厚道的了,特特多劃了幾座宮殿來,讓先皇的那些妃嬪去居住和遊玩,只是言道終究是男女有別,庶母和嫡子也不好太過接近,於是只讓她們在一定的範圍內生活,其餘地方,無令不得入。
而蕭無塵自己又沒有妃嬪,因此這偌大的後宮,都成了他和蕭君燁可以遊玩的地方。
二人剛用完晚膳,就慢慢走著,一面消食,一面小聲說著話。等到了湖邊時,蕭君燁看著湖中荷花不錯,於是就和蕭無塵各自帶了驅蚊蟲的荷包,一起上了條小船,泛舟湖上。
當然,划槳的自然是蕭君燁。
蕭無塵白天時“受累”了許久,此刻自然是無甚力氣,就盤腿坐在船上,頗有些不羈。
蕭君燁則是一面划槳,一面看著蕭無塵,臉上帶笑,心中只覺他的無塵無論是甚麼表情,甚麼動作,都是極好極好的。
二人起初沒有說話,後來蕭君燁不知想到了甚麼,才問起了今日二人*前,一起商量的事情。
他倒不是當真沒有主意,只是不知道,他的無塵是怎麼打算的。
——於他來說,若是當真認了前朝皇室的身份,雖說會有些麻煩,但也不會太過麻煩,他的無塵都在他身邊了,其餘諸事,再麻煩又能麻煩到哪裡去?若是不認這前朝皇室身份,蕭君燁自然就更加沒有煩心事了。而他這個攝政王,自然就能越當月穩。
蕭無塵聞言,想了想,托腮看向蕭君燁,道:“朕倒是覺得,皇叔可以借這次的機會,脫離蕭家皇室。”
蕭君燁微微有些意外,但脫離蕭家皇室,對他來說,也並非甚麼壞事,聞言就點頭:“也好。”雖然脫離蕭家皇室之後,承認了前朝皇室的身份,對他帶兵打仗和繼續跟在蕭無塵身邊,都頗有些麻煩,但那只是小麻煩而已,蕭君燁自是不會太過在意。
反而是蕭無塵見蕭君燁這般容易就接受了這件事情,臉上微微有些懊惱,瞪了蕭君燁一眼:“皇叔竟是當真不願意做我蕭家人麼?”
蕭君燁:“……”難道不是他的無塵嫁給了他了麼?
不過蕭君燁雖心中這般想著,但到底是沒把話說出來。
蕭無塵見了,這才心中舒服了一些,然後就不肯讓蕭君燁繼續划船了,而是趴到蕭君燁背上,道:“那前朝皇室,根本不曾對皇叔講過什麼情分,也不曾對皇叔有過親情,因此他們那等親人,不認也罷;而蕭家人……”蕭無塵一頓,道,“皇叔倒也不適合這個身份。倒不如,朕為皇叔,重新選一個青青白白的身份,認了那個身份可好?”
蕭君燁沒有想到蕭無塵是這般打算的,想了想,自然不無不可,就拿起蕭無塵伸到前頭的手,放在月光下眯著眼睛賞玩了一會,然後又放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道:“好。”
……
於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承寧帝竟會在將攝政王蕭君燁留宿在宮中十日之後,又從民間將蕭君燁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還有幾個兄弟姐妹接了過來,在朝堂之上,當眾滴血驗親,這才讓蕭君燁真正有了父母家人。
當然,這也使得所謂的蕭君燁乃是前朝皇室的傳言不攻自破。
蕭君燁雖然做不得攝政王了,但卻因從前的軍功,被封為正二品鎮國大將軍,賜大將軍府。
其家人亦有封賞。
朝中眾臣皆不曾料到承寧帝會為前攝政王做了這麼多,更沒有料到,這位前攝政王,當真是民間普通百姓所出——滴血認親古法有之,雖說不能說完全就對,但朝中也有六七成的臣子都信此法;而不信此法的人,在他們在朝堂上看到了蕭無塵找來的蕭君燁的母親和外祖父的長相時,立時就都閉了嘴——好麼,都說蕭君燁長得像從前的太.祖幼弟留下的畫像,現下看來,蕭君燁的“母親”和“外祖父”,比蕭君燁還要像那位太.祖幼弟。而蕭君燁和二人的相貌,更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又有那位母親的的確確曾經在蕭君燁的養父家鄉的客棧丟失過一個嬰孩,當時還正兒八經的報過案,因此處處尋來,處處都能證明蕭君燁的“身世”。朝堂上又吵鬧了幾日之後,終究是無法再拿著蕭君燁的身世做文章了。
只要蕭君燁不是前朝皇室血脈,無論他真實身份是誰,都有為大興朝一戰的資格。
而現在,蕭君燁的身世“水落石出”,再無其他人敢對此置喙了。
蕭君燁亦不曾想到,蕭無塵在把他關起來之後,就一直在查他的身世了。
他的確是前朝皇室一位旁系的“郡王”之子,只是卻不是那位郡王和郡王妃生的,而是那位郡王在到處找尋和太.祖幼弟容貌相似的女子時,偶遇的一個走失的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