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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當真要很認真很認真的想一想。
皇叔待他那麼好,或許,他當真可以和皇叔在一起……試試?
只是皇叔看他的目光太過癲狂,蕭無塵雖不曾問過,但他心裡清楚,大約他一旦開始和皇叔嘗試“在一起”這件事情,皇叔大概,就不會容許他再退縮。
即便他們在一起之後,或許並不如現在的自在快活,那樣的皇叔,大約也不會想要放過他。
蕭無塵蹙眉,翻了個身,背朝著蕭君燁,慢慢睡了過去。
他終究還是累了,又有這兩年故意養成的睡覺的時辰,因此剛剛沾床,他就很快睡著。
蕭無塵睡著了,蕭君燁卻睡不著。
他平板的躺在床下的地板上,想著在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蕭無塵正睡在那裡,他的心口處,就忍不住的“砰砰砰”的直跳。
他雖然沒有開口詢問過,但他心裡也能猜到蕭無塵所介意的事情。
蕭無塵介意子嗣,介意名聲,介意大興朝的傳承,介意很多細碎的事情……因著這些事情,蕭無塵無法做出決斷。
蕭君燁知道,蕭無塵所介意的這些事情,其實都不算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其實是蕭無塵還不曾意識到的——蕭無塵開始有些歡喜他,但是,很顯然的,蕭無塵對他的歡喜,並沒有那麼的深。至少,並沒有深到足夠讓蕭無塵忽視那些個讓他介意的事情。
不過,即便如此,只要想到蕭無塵其實是有些歡喜他的,就已然足夠蕭君燁心裡高興好幾天了。
更何況,他今日還親吻了蕭無塵。
他抱了他,親了他,向他說出了自己心頭存了許久的話,甚至還逼迫了他……
而他的無塵,震驚害怕之餘,卻仍舊透露出了一絲對他的喜歡。
蕭君燁想,至少,對如今的他來說,足夠了。
只要他肯再接再厲,對蕭無塵越來越好,他想,總有一天,他的無塵會更加將他放在心上。
至少,他知道,他的無塵既然今晚不捨得讓他離開,那麼,以後也不會捨得讓他離開。
既然不捨得,那麼,他就會一直留在無塵身邊。守著他,護著他,等著他,也……想著他。只待有朝一日,蕭無塵願意做他的“妻”。
蕭君燁心頭一陣火.熱,一整夜的時間,竟是始終都不曾閉眼。
就這樣直挺.挺的躺在蕭無塵的身邊。
等著蕭無塵醒來,也等著他將心頭的興奮和喜悅慢慢壓下去。
蕭無塵醒來的時候,還有些發呆。
他顯然有些不習慣,身邊沒有阿藥他們的侍候。
“沒有阿藥,無塵還有我。”蕭君燁眼下一片青黑,可是精神卻格外的好,見蕭無塵呆呆的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無辜又有些可憐的模樣,忍不住道,“皇叔來侍候無塵。”
蕭無塵:“……”他覺得此事不是很妥當。尤其是在他還沒有想清楚一些事情的時候。
可是在蕭君燁的心裡,蕭無塵在昨夜時候,沒有立刻就做了選擇,讓他離開,這就意味著,蕭無塵其實是已經選擇了他。只是礙於種種緣故,他的無塵大約還沒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因此才會和他保持距離。
不過,這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能留在蕭無塵的身邊。
“無塵快些,今日你還要躲進皇叔的馬車裡去,若是不快些,怕是會惹人生疑。”
蕭無塵原本只呆呆的抱著被子,等聽到了蕭君燁的這句話,才回過神來,開始起身。
他昨夜就是和衣而眠,因此掀開被子,穿了寫字,就可以直接出門了。
可是蕭君燁卻不許他這樣出去。
“衣裳褶皺太多,你這樣出去了,想來外頭那些人就是不願意想歪,竟也不成了。”蕭君燁將蕭無塵推到銅鏡前,讓蕭無塵看著銅鏡里那個可憐兮兮衣裳皺巴巴的小太監,笑道,“原來無塵不但穿太子的衣裳好看,穿這小太監的衣裳,竟也能格外的招人疼惜。”
蕭無塵:“……”他怎麼只看到了一個有些邋遢的沒有換衣裳的小太監,其他的甚麼都沒有看出來?
不過即便如此,蕭無塵還是留了下來,等著蕭君燁叫了人,重新拿了一身太監的衣裳過來,這才在蕭君燁狀似君子之風的轉身之後,換了衣裳。
然後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驛站,蕭君燁就讓蕭無塵坐到了他的馬車裡去。
——蕭君燁是昭王,身邊自然也有內侍,蕭無塵如今就是假扮的蕭君燁的其中一個內侍。
蕭君燁之前雖然不坐自己的馬車,但他畢竟是頂著昭王的名頭,該有的待遇皆有,因此這馬車也是有的。
所以蕭無塵倒不用跟著他在地上跑。
蕭君燁是親自看著蕭無塵上了他的馬車,這才調轉馬頭,往太子的馬車邊上走去。
只是剛剛走了幾步,他就愣住了。
他好像忘記了甚麼事情。
那件事情,好像還蠻嚴重的。
不過還不等蕭君燁將這件事情想清楚,寧陽侯就策馬朝他而來,說笑間,就開始打探昨夜他派人往離開驛站的事情。
蕭君燁這才將他“忘記”的那件事情暫時拋之腦後,笑著應付起了寧陽侯來。
——昨夜他和蕭無塵都發現事有蹊蹺,蕭無塵自然不會再突然離開,而是二人商議一番之後,蕭君燁就派了和蕭無塵身形相似的人,一路離開驛站,往洛陽城而去。
而阿藥也一直待在房間裡假扮蕭無塵。
蕭無塵則是繼續假扮蕭君燁身邊的小內侍,跟在蕭君燁身邊,同時也避過寧陽侯的耳目。
因此此刻寧陽侯來試探,蕭君燁也只是笑道:“昨夜出去,當夜就回來了。只是本王竟不知,本王身邊的人,侯爺竟也這般惦記上了?”
寧陽侯尷尬一下,然而想到事情已然做成,心下高興之餘,也就暫時不和蕭君燁計較,而是繼續拖著蕭君燁,繼續問東問西。
蕭君燁心下不耐,可是卻也不能不應付寧陽侯,只是一雙眼睛,時不時的看向自己的那輛馬車——馬車裡只有蕭無塵一個人,雖然他一大早時,令人放了些棋盤、書籍、茶點還有靈巧之物,但是無塵身邊無人說話解悶兒,想來定是格外無趣的吧?
若不是要繼續做戲,他當真想要進去馬車裡面,好好陪陪蕭無塵才好。
蕭君燁心裡遺憾著,想到昨夜蕭無塵打的那一巴掌,又在心疼蕭無塵手是不是會疼,畢竟他這張臉臉皮太厚,疼著無塵就不好了……然後想著想著,蕭君燁忽而記起了自己忘記的那件事情——
蕭無塵此刻,正穿著小太監的衣裳,進了蕭君燁的馬車。他這會子是蕭君燁的小太監,自然是要待在蕭君燁的馬車上的。
只是他剛剛上了蕭君燁的馬車,就已經呆愣住了。
不是為著馬車上的奢華,其實比起他的太子馬車,這輛馬車只是尋常,前中後分了三個隔間。蕭無塵自然是毫不客氣的進了中間的隔間。
然而,隔間裡頭,地毯也好,迎枕也罷,被褥也好,還有柜子里的茶具等等,俱都是蕭無塵所熟悉的。
不但是他很熟悉很熟悉的,還是他之前用過的東西。
每一樣,每一件,統統都是。
他丟棄不要的,蕭君燁統統都撿了回來,當寶貝似的藏在了馬車裡,然後還要一路送回到洛陽城去。
蕭無塵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他顯然有些做不到。
於是蕭無塵就開始忘記了君子之風,開始在馬車裡頭,到處翻裡頭的東西,最後,果真在車廂的一個隱蔽的抽屜裡頭,發現了兩三本書,書下面,壓著一隻狹長的木盒。不仔細翻找的話,根本看不到這隻木盒的存在。
木盒打開,裡頭放著一卷一卷的畫,畫下面,正是一封封的書信。
蕭無塵心頭一跳,將那畫一幅幅的打開,果然就見這畫都是自己之前在洛陽城的適合,偶爾畫了,寄給蕭君燁的。
而那些書信,也是他寫給蕭君燁的。
每一幅畫,每一封信,都被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來。
蕭無塵開始回憶,蕭君燁寄給他的書信,放在哪裡了呢?
他記憶極好,只片刻就想了起來,皇叔寄給他的信,他也是頗為看重的。因此也是讓阿啞拿了一隻上好的盒子,讓阿啞把書信都整理好,放了起來。
至於到底放在了哪裡……蕭無塵想不起來。
他只知道,他需要的話,可以直接詢問阿啞,讓阿啞把那隻裝了信的盒子拿過來給他就行。
就像他對待其他人的信件一樣。
蕭無塵拿著手中的木盒,隨意摸了摸,就發現木盒底下,竟是有字的。
於是他毫不遲疑的就將木盒翻轉過來,看到了木盒上的字。
心肝。
蕭無塵:“……”
哪怕刻上一首古人的情詩呢?
不過,他還是在那兩個字上,摩挲了兩遍。
三日後,洛陽城。
蜀王肥大的身體,正興奮的朝著太后的長樂宮中奔去。
太后正在長樂宮裡修建花枝。
寡婦的日子,總是格外的無趣。她膝下沒有子女,唯一養著的那個小郡主,如今也被貶謫。太后沒有心思再去養一個合她心意的人,抑或是一條狗,於是索性不養,而是對著一些奇花異糙喜歡了起來。
蜀王來的時候,太后正把手頭的一盆花修建完畢。
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再好看的花,除了被人欣賞,再無他用。
太后搖了搖頭,放下剪刀,這才淨手,見了蜀王。
蜀王見了太后,納頭就拜。
太后雖是承光帝的嫡母,但年歲上比承光帝還要小。太后亦未曾生育,只將自己的庶姐生的兒子當做自己的孩子養著。只是那個孩子早兩年去世,如今的蜀王,繼承了那個孩子的封地和王位。
太后無子無女,也只有一個蜀王,如今和她還算親近。
不過,也只是如此了。
“快起快起。”太后看著蜀王,慈愛道,“你今日怎的有空,來了皇祖母這裡?”
蜀王雖然是她庶姐的孫子,但太后是嫡母,也是姨母,因此自然當得一句蜀王的皇祖母。
蜀王倒是不在意甚麼嫡庶之類的,於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剛剛得到的消息。
“稟告皇祖母,孫兒剛剛得到消息,那位懷了皇叔父孩子的碧貴人——小產了!那個孩子沒了,皇叔父如今就還是只有三個兒子。”蜀王滿眼的興奮,壓低了聲音,道,“不但如此,孫兒還聽說,太子竟當真信了皇叔父病重,我和元王,要一齊造反的事情,如今,已經用了替身之法,正往洛陽城裡趕來呢!”
太后原本在聽到頭一個消息的時候,並不覺有甚奇怪的。
只是在聽到第二個消息的時候,目光才微微一動。
蜀王已然繼續道:“太子荒唐,不遵帝命,私下回京。這等事情,依皇祖母看,是否要說與皇叔父聽?”
太后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
☆、第39章 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