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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塵還想著自己和皇叔的承諾,著實不願意此刻就自毀身體——前世太醫說,他的身體承受不起歡愛,無論男女都不行。皇叔大約也是因此才會即便被他處死,最終也甚麼都沒說。
這一世……
蕭無塵慢慢清醒的時候,心中忍不住想,這一世,他還是要養好身體的。旁的不說,至少要養的和正常人差不多,而且還能經受的住歡愛……
這般想著,蕭無塵臉上微微開始發熱。
好在他原本就在發燒,因此臉上再熱一些,紅一些,倒也算不得甚麼。
“醒了?”
蕭無塵一怔,聽著這格外冷淡而熟悉的聲音,有些詫異的看向說話的人。
“皇叔,你怎麼……”蕭無塵正要問皇叔為何會突然這樣冷淡的跟他說話,忽而就想到了昨日他在馬車裡頭,突然想到自己不該這般完整無損的回去,該病上一病才是正好。只是他要生病,皇叔定是不許。所以才想出了那麼一招,讓阿藥悄悄去把冰塊端了一整盆過來。
然後就這麼理所當然的病了。
只是蕭無塵生病的時候,自覺理所應當。他既是太子,又暫時不打算逼宮父皇,自然是要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這一病,卻也是非病不可。
可惜,他病是病了,身上也格外難受了。但細細想來,他與皇叔,還不曾細細解釋這件事情。
皇叔如今生氣,倒也不奇怪。
“皇叔——”蕭無塵一開口,聲音就格外嘶啞,很是難聽。
蕭無塵立刻閉嘴,不肯再說話,只是有些可憐巴巴的看向蕭君燁。
蕭君燁心中頓時一軟。
他心裡明白,若是平日,蕭無塵絕對不會這樣求饒似的看他,可是現在蕭無塵病了。病了的人,總會比尋常更加“柔弱”一些。
只消這麼一眼,蕭君燁原本準備好的繃著臉“教訓”一番蕭無塵的計劃,就全部崩潰了。
蕭君燁:“……”他依舊竭力保持面無表情的模樣,手中卻是端了一杯蜂蜜水來,先將水放在一旁,這才伸出手,把蕭無塵扶著坐了起來,靠在後頭的大迎枕上,捏著蕭無塵的小下巴,餵水。
蕭無塵:“……”他張口想要拒絕,蜂蜜水就順著他張開的口,滑進了嘴中。
於是蕭無塵只能任由現下正在生氣的皇叔把整杯水都給他灌了進去。
等喝完了蜂蜜水,蕭無塵才一把拍開蕭君燁的手,瞪向蕭君燁:“皇叔該將杯子與我,我自會喝。”
蕭君燁自是不肯信他,面無表情道:“蜜水太甜,你素來不喜甜。”所以,如果把杯子給了蕭無塵,蕭無塵至多也就是喝上一兩口潤潤唇,是決計不肯多喝的。
蕭無塵:“……”
他怎麼覺得,自從他與皇叔把話說開之後,皇叔管他管的越發多了?從前還是一味的疼他寵他,可是現在,分明就是在插手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然後比太醫還要嚴苛的在監管他的衣食住行!
蕭無塵心底的抱怨,蕭君燁雖然不能全然知道,但心裡也猜到一二分。
可就算是猜到了,他也絕不會改的。
笑話,養侄子和養媳婦兒,那能是一樣的麼?
他既是把蕭無塵當成了妻子來養,那自然是要把蕭無塵養的更健康一些。
健康到……能承受將來二人的魚水之歡,*之樂。
將來在床榻之上,蕭君燁能肆意的疼愛蕭無塵,蕭無塵也能享受到極致的快活。
再往後想,蕭無塵的身體好了,他們夫夫二人,將來才有可能白首到老,生死相隨。
蕭君燁心念一轉,腦袋裡就想了這許多的事情。如此一來,他就越發惱恨蕭無塵突然把自己弄生病的事情了。
“沒有下次了。”蕭君燁拿著帕子,擦了擦少年唇角的水漬,竭力板著臉道,“若有下次,皇叔定不饒你。”
蕭無塵:“……皇叔要怎麼不饒我?再喝這等甜的發膩的蜂蜜水麼?”
蕭君燁心道,那蜂蜜水又算甚麼教訓呢?隨即意味深長的上上下下的開始打量床上的少年,眸中閃著強勢而掠奪之意。
蕭無塵:“……”他該慶幸他在病中,以及身上正好蓋著被子麼?
好在蕭君燁的目光也只是一閃,便不捨得再嚇唬蕭無塵,開始轉而絮絮叨叨的說起話來,末了道:“當真不能再有下次了。”
蕭無塵頓了頓,才答道:“若是可以,我也不希望有下次。但是,皇叔大約也是知道父皇的心思的。我若一直病著,那麼父皇就會把我當成他最疼愛的孩子,最理想的繼承人。但是,一旦我的病好了……父皇是否會再次賜丹於我,那卻是不一定的了。”
雖然承光帝吃了好幾年丹藥,一開始和現在的時候,看起來都比從前要年輕許多,但是,蕭無塵和蕭君燁雖然不精通煉丹,卻是對那道長的煉丹所用的東西一清二楚。那道長自稱非凡俗之人,哪怕是金銀器物等,也能摻雜在藥材之中,煉製成丹藥。
這樣的東西煉製成的丹藥,蕭無塵如何敢吃?蕭君燁又如何捨得蕭無塵吃?
旁人便罷了,蕭無塵身體本就虛弱,若是吃壞了身體,誰來賠他一個蕭無塵?
蕭君燁聽了,果然開始皺眉。他其實有心說,若聖上依舊如此,那麼,他們乾脆學廢太子,逼宮算了。
有他在,又有太子的身份在,再加上縝密的謀算,不愁這件事情不會成功。
可是這個念頭一起,蕭君燁看到蕭無塵蹙眉苦思的模樣,就知道蕭無塵對承光帝依舊頗為敬仰,根本從未想過這等事情。
蕭君燁心中一嘆,只得道:“就算如此,那交給皇叔罷。”
蕭無塵抬頭看他。
蕭君燁溫柔地道:“皇叔去想法子,至少也要讓塵兒需要病的時候,裝病即可,不必當真像今日一般,把自己折騰病了才是。”
蕭無塵看著已經把一臉大鬍子去掉的皇叔,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皇叔說的話,必然就是作數的。
就像從前,也是如此。
不過,蕭無塵猶豫了好一會,還是開口道:“或許還有個法子,可以讓父皇暫時不必太介意我的身體如何。”
然後他就和蕭君燁說了削藩一事。
前世他身體孱弱,父皇雖年邁,但自詡身子至少比他康健,也沒有對丹藥有過甚麼興趣,因此在今年冬天的時候,一場突然的病症,就把父皇的生命耗盡。
也正因此,蕭無塵的繼位才勉強算是正常。
只是單單看眼下的情形,父皇日日令人為他把脈,遍尋天下名醫,顯見是不會像前世那般驟然離世。
既是如此的話,前世父皇臨死之前,所說的讓他削藩一事,或許可以先推給父皇,讓父皇先來做這件事情——父皇如今太過防備他,蕭無塵不願做出逼宮一事,也不願意因父皇的防備而太過憋屈,只能想出這一招。
削藩。
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否則,諸王皆要分封,豈不是意味著,這天下的領土,都將要被各個藩王所分到?而帝王自己,又能剩下甚麼?
且不看將來,只看如今,藩王勢大,帝王哪怕是想要用藩王領地內的兵,都需要跟藩王去“借”,至於馬匹糧食,更是要用到一個“半賣半送”的字眼。這還是在承光帝相對強勢的時候。
若是如此發展下去,只怕在蕭無塵之後的皇帝,估計就是“求”,也求不到強勢的藩王的幫助了。
蕭君燁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說來,前朝會被毀滅,未嘗不是諸侯王分封太多,導致皇權不穩。只是前朝分封的多是異姓王,如此本朝太.祖皇帝才會大肆分封蕭姓子孫,企圖天下同姓一家,然後還親自下手限制異姓王的存在。
只是待到兩位皇帝賓天,承光帝如今,卻是嘗到了藩王分封的苦果。只是外敵在前,他年歲又大,暫時沒有時間和精力與這些藩王苦鬥,只想著把這些事情,交給下一任的皇帝。
蕭無塵原本也不捨得自己的父皇年紀大了,再耗費心思在這些事情上頭。畢竟,削藩事大,前世時,若非是蕭無塵主意已定,皇叔一力幫他,他們又用了取巧的法子,或許蕭無塵的帝位彼時都保不住。
只是這一世……
蕭無塵想到昨日父皇賜丹於他,並且還是準備了兩種功效不同的丹藥的情形,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膽戰。
他敬仰父皇是真,然而,他想要長命百歲,也是真。
更何況,他現下還有了皇叔。
蕭君燁心思細膩,兼之早早就發現了朝堂弊病,聞言心中一動,就道:“塵兒當真想清楚了?此計雖好,陛下若是肯放心思在這件事上頭,想來塵兒接下來幾年,都會過得更自在一些。只是這樣一來,將來塵兒繼位時和繼位後,或許會麻煩一些。塵兒可是會怕?”
豈止是麻煩?本朝藩王占了大興朝的半壁江山,遑論如今還有蕭君燁這般得了藩王之名,卻從未就藩的王爺在。若是承光帝和蕭無塵當真打算削藩,觸及那些藩王的利益,只怕那些人甚麼都做得出來。
蕭無塵微微一笑,卻是難得主動握住了蕭君燁的手:“有皇叔在,我便甚麼都不怕。”
聽得這一句,蕭君燁只覺心口處一陣發燙,周身氣血上涌,只恨不能上前去,吻住少年的唇,剝了少年的衣裳,行那等親密之事,讓這少年知道,他當真值得少年信任,亦歡喜少年的信任……
蕭無塵被皇叔這虎狼似的目光看得心中發虛,正要說些旁的,讓皇叔莫要這樣看他,就聽皇叔主動移開了目光,快步走向桌前,端起已經放涼的茶壺,連連倒了三杯涼茶,俱是一飲而盡,如此過了片刻,才幽幽轉好。
蕭無塵:“……”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蕭君燁轉好之後,理智回來,轉過身,再次走到蕭無塵身邊,忽而抱住他,低聲道:“那麼,若即便削藩,陛下仍及不放過你呢?塵兒,你大約不知,昨日回來之後,那兩顆原本要賞賜給你的丹藥,已經都賞賜給元王了。”
蕭無塵心下已經,微微閉目,片刻後,終是道:“若是如此,那麼,皇叔便再幫一幫我,送父皇頤養天年,做個逍遙自在的太上皇罷。”
☆、第43章 動心
蕭無塵從前總覺得他的父皇遲早會有理智歸來,重新對他好的一日。
可是他越等越久,等到如今,父皇終是忍不住,賜他丹藥,他才知道,那樣的一天,除非他肯日日躺在床上生病或是裝病,否則是決計不會到來了。
心中鈍痛之餘,蕭無塵也不得不下了這樣的決定——暫時先以削藩一事拖住父皇,讓父皇莫要再把大把的精力放在他身上,然後等到父皇當真容不下他的時候……或許他也只能行那等不孝之事。
蕭無塵如此想罷,又和皇叔說了些話,皇叔很快就把這些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讓蕭無塵莫要擔憂,也莫要因此花太多心思,蕭無塵這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