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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說完,蕭無塵就拂袖離去。

    徒留下承光帝狼狽又頹然的待在了椒房殿。

    喜歡上了一個男子?傳位絕不傳他的直系子孫?此生對他無所求?

    一個又一個的打擊,竟是讓承光帝怔楞了許久,心中又氣又惱又恨,偏偏蕭無塵最後的那句“此生對他無所求”的話,又讓承光帝登基之後,頭一次不知所措起來。

    他竟然,已經把他曾經最寵愛的孩子,逼到這種地步了麼?

    蕭無塵自是不知承光帝心中的想法。

    他出了椒房殿,就碰上了正雙眼晶亮的看著他的蕭君燁。

    蕭無塵一怔,正要開口說話,就見蕭君燁朝他微微躬身,道了句“聖上安”。

    蕭無塵看了一眼周遭的人,微微點頭,便若無其事的朝前走去,道:“皇叔來了。可是時辰到了?”

    蕭君燁在蕭無塵身後小半步的距離處走著,道:“是,陛下現在趕過去換衣裳,正趕得及繼位大典。”

    他在“換衣裳”三個字上,尤其加重了語氣。

    蕭無塵側首看了他一眼,耳朵尖微紅。

    蕭君燁心中更癢了。

    他忍不住低聲道:“君無戲言。無塵方才說,人間黃泉,用不分離,定要永遠作數的才是。臣亦願與陛下,生生世世不分離。”

    蕭君燁的聲音特特放低了,只讓蕭無塵聽到。

    蕭無塵知道周遭都是宮人,心下微動,亦不好說些甚麼,只低低的“嗯”了一聲,權作回答。

    蕭君燁頓時心花怒放。

    他就知道,他的無塵也是喜愛著他的。

    他們的將來,一定會格外的幸福美滿。

    即便這種關係,不能告知世人,即便他們在人前,只能以君臣相稱,即便他們之間,或許還有著重重的障礙,但是,只要他的無塵是喜歡著他的,他就有信心和無塵一起走下去。

    承光三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新帝承寧帝蕭無塵繼位,次年繼位。尊承光帝為太上皇,暫居椒房殿,思念亡妻。

    承光三十年,九月二十七,承光帝於椒房殿病逝,死前留下遺書,稱要和繼後合葬,並言道承寧帝繼位,乃是他心中所願,承寧帝年少有為,當得帝位,追封廢太子為殤王,葬皇陵云云。最後還道承寧帝身體不如普通人,守孝一事,效仿為繼後守孝一事即可,守孝百日就當結束。

    同年十月,承寧帝因身體不適,封昭王為攝政王,可代替承寧帝處理大部分事情。

    同年十月中旬,承寧帝下旨,攝政王代替承寧帝,帶兵追繳不肯交出封地的四王,並收回封地。同時發布詔書,令當初追捕元王、蜀王有功的四位質子,回到封地,正式成為該封地的世子,同時令其嫡長子以及該封地的原世子來洛陽城為質。

    十月十五,承寧帝以和攝政王商議追討封地一事,將攝政王留宿宮中。

    這件事也不是頭一次了,因此宮中眾人都已經習以為常。

    然而攝政王卻不是那麼的滿足。

    他抱著心尖尖上的小皇帝,就不肯撒手了。

    “三天了,皇叔都三天沒能抱著塵兒入睡了。”蕭君燁的語氣頗為哀怨,“等到明日,皇叔一走,怕是要過上至少半年,才能再見到塵兒。”

    如此一想,蕭君燁越發覺得難熬,抱著蕭無塵的身體,就有些躁動。

    蕭無塵察覺到了,遲疑了一下,就把手放在了蕭君燁環抱著他的手上。

    “那不若今晚……”

    蕭無塵的話還沒有說完,蕭君燁就鬆開了蕭無塵的手,笑道:“還是等皇叔大勝歸來,把那幾處封地,都給塵兒打回來,到時……咱們在好好的洞房。”

    承光帝雖做了很多讓蕭無塵不利的事情,但他終究是蕭無塵的父皇,死前又留下了那樣一道聖旨,因此蕭無塵的確在為承光帝守孝。

    守孝自是要戒色,所以蕭無塵和蕭君燁直到如今,都沒有再越雷池一步。

    “那就等等罷。”蕭無塵心中的確是想要為承光帝守了這百日孝,全了這一場父子緣分,因此便也沒有勉強,只笑道,“只是皇叔明日就要離開,朕萬般不舍,又有諸多囑託,欲留皇叔徹夜詳談,抵足而眠,皇叔以為如何?”

    蕭君燁亦低低笑了起來:“臣,謹遵聖意,不敢違抗。”

    翌日,攝政王蕭君燁,帶領大軍,離開洛陽。

    承寧帝送至洛陽城外,被攝政王三跪勸回。

    ☆、第56章 相思

    蕭君燁一走,就是大半年。

    直到承寧元年的四月,蕭君燁也沒能回來。

    蕭無塵此時也已經把皇位坐穩當了。

    他初初登基,削藩一事暫時只能擱置,但是,元王、蜀王以及和他們合夥妄圖逼宮的四王的藩地,他卻不能不收回來。因此皇叔這一趟,必須去,也只能由他去。

    雖然原本的十三個藩王,皇叔自己放棄了藩王身份和藩地,元王和蜀王等六王因為逼宮一事,藩地被奪,如此還剩下了六個藩王。

    但是承光帝臨死前,又發了聖旨,讓皇貴妃沈氏做了皇后,又讓八皇子做了藩王,藩地即原本屬於蕭君燁的江南藩地,還周遭的大片領地,因此大興朝如今,僅剩下七個藩王。

    五個同姓王,兩個異姓王。

    雖然如此,但蕭無塵終究是收回來了不少藩地,將來要對抗的藩王也一下子只剩下了七個,其中還要包括還是孩童的八皇子蕭無壇,以及那幾個質子和世子交換的藩王,如此一來,蕭無塵所要面臨的情形,就要好上許多了。

    尤其是他正式登基之後,就開始正式的休養生息,降低賦稅,逐步收回鹽鐵經營權,在朝廷中另設監管一職,可代替帝王去往各地巡視監督,嚴查貪官污吏等等。

    蕭無塵是逼宮得來的皇位,因此眾臣雖然不提,心中對此有數,所以蕭無塵政令通達,雖然有些地方官的利益受到了減損,但他們到底不敢違抗這個還摸不准脾氣的新帝,只得暫時妥協。

    蕭無塵沒有在政事上遇到困難,反而因為自己的身體著實不算太多,心中又思念在外的皇叔,身子勞頓,思慮過多之下,在冬日裡倒是好生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

    好在他這幾年身子的確是養的好了,雖然病了,但也很快就好了起來。

    只是如此一來,蕭無塵的確是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忙碌下去,否則等不及皇叔回來,他自己就要有麻煩了。

    因此他想了許久,終於決定朝廷改制——前世時候,他在他那位好姨母和皇太弟的攛掇下,一力想要做一個好皇帝,凡事親力親為,常常讓自己過得苦不堪言,幾乎每日都要拿藥當飯吃。

    他那位好姨母和皇太弟雖日日在他面前哭,哭他可憐,哭他辛苦,可到頭來,卻還需要他卻安慰他們,還要承諾絕不能使大權旁落。

    可是那時候他已經開始在針對皇叔,並且約束皇叔的權力了,但饒是如此,皇叔那時依舊在事事為他著想,甚至還不知從哪裡找了個人,拿著那人的文章,說是想要他改制,將丞相權力一分為三,丞相之下,再設六部,並令設監察院,監察員和皇帝私兵一樣,只聽皇帝一人調令等等……

    只可惜蕭無塵那時覺得蕭君燁太不可信,因此雖覺得這個建議極好,但也只是留下了那個人還有那個人的文章,並沒有立刻允諾這件事情,只想著等把蕭君燁收拾了,再去想改制一事。

    不過他猜到了開頭,顯然沒有猜到結局。

    他根本沒有機會去來認真考慮改制一事,就在皇叔飲下鴆酒之後,立刻就被姨母和蕭無壇害死了。

    蕭無塵想到這些,目光微微一黯。

    說來,前世害死他的這兩人,現在都還好好活著,雖然沒有前世的風光,沒有他前世的縱容,但是,因為有承光帝的遺詔在,如今的皇太后和安王,在皇室里也是頗為得意的。

    尤其是蕭無塵故意不去管他們,因此讓皇太后在不斷的試探他之後,誤以為他一心撲在政事上,並不在意後宮諸事,於是乾脆就把後宮大權統統收攏了回來。甚至因著蕭君燁之前的私心,後宮諸位太妃至今都還沒有搬到太妃的宮殿中去,而皇太后自然也沒有搬遷——一旦遠了,她如何能控制得住整個後宮?

    而諸位太妃對太妃共同.居住的太妃宮也是極其的不喜歡,因此既然聖上沒有開口,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自己不小心忘記了這件事,俱都沒有從奢華的宮殿之中搬出去,依舊在後宮裡頭悠閒自在的生活著。

    而皇太后更是越發的過分起來,在先帝去世百日之後,就開始接連的在宮中舉行宴會,邀請世家夫人和貴女進宮——當然,她雖然是打著為皇帝採選後宮的名義,但實際如何,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有數。

    蕭無塵一連放任了幾個月,除了幾乎不和這位皇太后見面,從不曾多做甚麼,那位皇太后險些以為,蕭無塵已然忘記了當初她做下的那些事情了。

    “或許,就是忘了呢?”皇太后看著在殿外玩耍的蕭無壇,和身旁的魏陽侯夫人低聲說道,“畢竟,那時他處置了那麼多的逼宮之人,卻唯獨沒有對哥哥動手,不是麼?”

    魏陽侯夫人心中其實也摸不太清這位新帝的想法。若是從前,上頭還有一個先帝頂著,無論他們一家子跟著娘娘做了甚麼,最終結局,都要由先帝定奪。而先帝則是要顧忌著當初還是太子的新帝,如此一來,魏陽侯府無論如何,都能找到一條活路可走。

    可是現在……

    魏陽侯夫人想到家裡閉門不出的老夫人,就一陣陣的頭疼。

    老夫人從前都是以魏陽侯府為重,無論他們做了甚麼,老夫人無論如何在府中懲罰責罵他們,可是到最後,都會跑去幫他們解決這件事。

    但是如今……

    魏陽侯夫人心中一頓,勉強笑道:“娘娘,如今您做了這天下女子皆艷羨的最尊貴的位置,膝下又有安王孝順著,皇上雖然不大往您這裡來,但是,您無論想要甚麼,想要在這後宮裡頭做些甚麼,皇上都任由您去做,全然不會阻撓。如此,您還有甚麼不滿意的呢?”

    太后娘娘面上一寒,微微猙獰了一瞬,方才冷哼道:“有甚麼不滿意的?哀家難道該有滿意的地方麼?哀家既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那麼,哀家頭上的太皇太后,又是誰?是她尊貴,還是哀家尊貴?哀家既是會被人人艷羨的,還是太后的名分,為何皇帝遲遲不肯向哀家跪拜稱兒子?哀家從前是妃嬪,倒也罷了。妾就是妾,皇帝那時看不起哀家,亦沒有想要敬重哀家這個姨母的打算,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哀家已然是嫡母,又有先帝的詔書在,皇帝豈能繼續糊塗下去,依舊打算這樣將事情糊弄過去?這等事情,哀家是女子,忍也就忍了,可是,哥哥是男子,又如何能忍?”

    太后逼視著魏陽侯夫人:“要知道,哥哥如今可是皇帝的親舅舅,也是唯一的舅舅。然而皇帝是如何對他的?明明皇帝繼位,哥哥就該加封,可是現在,哥哥得到了甚麼?不但沒有加封,只是得了些賞賜,皇帝隨即就把哥哥身上的其他官職都給摘了下來,徒留一個空爵位。還有幾個侄子,明明到了該派官的年紀,皇帝又是如何做的?竟是讓他們和那些寒門子弟一起去參加科舉?皇帝如此,難道不是要逼得魏陽侯府,再無榮華之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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