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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主意的確夠損,蕭無塵幾乎是一聽到這個主意,就立時答應了下來。
但是按照他的皇叔的計劃,是打算在這個月月底狩獵時候,才會對蕭無壇動手的。
而如今的蕭無壇,顯然還不知自己的命運,竟是還在蕭無塵的面前耀武揚威。
蕭無塵看著湖中的錦鯉,微微蹙眉。他倒不是在埋怨蕭君燁的計劃太遲,畢竟,按照他原先的計劃,讓蕭無壇得到教訓的時候會更晚,而是在默默地想著,果然傀儡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
他也絕對做不得一輩子的傀儡皇帝。
蕭無塵正在漫不經心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見那個偷偷跑出去的宮人,又從未央宮跑了出來,身邊還帶著攝政王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親自傳了攝政王的話,道是安王不敬陛下,當杖十。
蕭無塵微微挑眉。
安王蕭無壇小臉微微一白,隨即點頭應是,只是,“皇叔父說甚麼就是甚麼,本王是皇叔父的嫡親侄兒,皇叔父猶如本王父皇一般教導疼愛本王,皇叔父要打,本王自是要聽。只不過……”
蕭無壇看向蕭無塵。
蕭無塵也終於挪出一分心思,給了蕭無壇,一雙桃花目不甚在意的看向他。
蕭無壇雖年少聰慧,但到底年紀太小,被蕭無塵這樣輕飄飄的一瞧,就忍不住心生怒氣,握拳壓了半晌怒火,才開口笑道:“只不過,我有一句話要說與皇兄聽,只不知,皇兄敢不敢聽?”
蕭無塵:“……”蕭無壇年紀小又無甚功夫,這有甚麼敢不敢聽的?
於是他還當真任由蕭無壇走到了他身邊一步遠的地方,聽蕭無壇四下瞧了一眼,終於微微遮著自己的唇型,緩緩開口。
“皇兄素來過目不忘,自當聽過那句話,‘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皇兄原也是聰明人,現下竟是想不明白,即便皇兄以帝王至尊,侍奉皇叔父,皇叔父或許不想要你的性命,可是,權力面前,想來皇叔父也由不得皇兄你過得像如今這般自在。”
蕭無塵雙目驀地凌厲起來。
蕭無壇卻是不怕,他繼續說道,聲音里還帶著笑意:“皇兄不信?倒也是,皇兄的皇位都是靠皇叔奪來的,怎會信這些話?不過……就算皇兄不信,我卻不能丁點手足之情都不顧忌,不告訴皇兄那個秘密。”
“天牢之中,皇叔父特特讓人收拾出了一間乾淨的關押死刑犯的牢房,據說還送了琴棋書畫到裡頭去,皇兄猜,那間牢房,是皇叔父為誰布置的?”
☆、第77章 底線
“……皇兄猜,那間牢房,是皇叔父為誰布置的?”
安王說完這句話,很快就被宮人們給勸走了。
畢竟,攝政王已經派了人來看著他走,當然,還要順便給他行刑,自然是不能讓他和新帝說太多的話的。
蕭無塵只面無表情的聽完了安王的話。
一直在他身邊伺候著的阿藥這才上前,勸道:“殿下,先回甘泉宮罷。這個時辰,也該好好歇一會,然後用午膳了。”
阿藥倒不是沒有看出蕭無塵的不對勁。可是,就算蕭無塵此刻有些甚麼不對勁又有何用?蕭無塵自然是決定了要再縱容攝政王幾日,那麼,無論他們說甚麼勸甚麼,顯然都是沒有用的。
而蕭無塵聽了,也只低頭繼續看了看湖底的游魚,好一會,才緩緩開口:“其實,這宮中的人也好,魚也罷,都是一般的可憐。想要不可憐,就只能……”真真正正站在那個最高最高的位置上了。
阿藥沒有聽清楚蕭無塵的喃喃低語,只“啊”了一聲,問:“陛下說甚麼?”
蕭無塵搖了搖頭,只側首,忽而看向阿藥,認真道:“說來,阿藥身子向來很好,如果只是被打了二十杖責罰,那麼,想來在床上躺上半個月,就能回來繼續伺候朕了。可是……”他緩緩道,“可是,阿藥卻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能回來伺候朕。就是如此,阮公公他們都也不許你太過勞累,生怕你身子還沒有養好。”
阿藥微微怔住,半晌,張嘴解釋道:“其實、其實是奴才養病的時候,心裡太過擔憂以後不能回陛下.身邊伺候,又自作自受的把伺候奴才的小太監給趕跑了,自己一個人伺候自己,所以才會在養病的時候,又得了幾場風寒,這才回來的晚了。”說罷,還故意笑道,“還好陛下還是惦念著奴才的,竟是一直給奴才留著身邊的位置,讓奴才得以回來繼續貼身伺候陛下。”
“唔?是麼?”蕭無塵幽幽道,“朕還以為,你是因著要護著衝動的阿啞,所以才被蕭君燁遷怒,一下子被打了五十杖。又有那些小宮人以為你活不過來,不肯悉心照顧你,所以你才會休養了這麼長時間,才能回來朕的身邊。”
阿啞一聽,驀地驚住。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奴、奴才……”
“莫怕,起罷。”蕭無塵卻是面上淡淡笑了,“朕還在呢。”
於是阿藥就暈暈乎乎的站了起來,跟在看起來仿佛有些不太一樣的新帝身邊,繼續往甘泉宮走去。
阿藥看著蕭無塵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那個時候,他的陛下才只有七八歲大,還只是個太子,那時的皇后整日重病,太子也常常被太醫預言說是活不了太久,他們這些伺候太子的小太監,就偶爾會被人欺負。那個時候的小太子,也是這樣站在了他們面前,守著他們,護著他們。
像是這世間最高大最尊貴的神祇。
……
這一日的事情,仿佛像是此時的春風一樣,不曾讓蕭無塵心中起波瀾。
至少,在蕭君燁趕回去看蕭無塵的時候,蕭無塵和往日並無任何的不同。
一樣和平日一樣,對著他淺淺笑著,桃花目微微一轉,就仿佛在故意勾.引他做某些白日宣yín的事情一般;一樣和平日一般,懶懶散散,尋貓逗狗的,賞花寫字……
當然,到了夜裡,二人亦是和從前一般的恩恩愛愛……
蕭君燁於是就放下了心。
他覺得,或許他的無塵根本沒有發現那些臣子和奴才的不敬。
既是如此的話……那他的手腳只要快些,快些把他的那些“血親”和廢太子處理好,那麼,就能讓他的無塵不必在幽居在這一宮之中,甚至是將來在那一處大牢,待上那麼一兩天了……
待到翌日,就是蕭君燁和廢太子的三日之約的時候了。
廢太子自然一心覺得,他既然約了蕭君燁,蕭君燁就定然是要來見他的。
可是,等到他到了後來通知蕭君燁的地點時,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發現根本沒有人來見他。
廢太子面色鐵青,顯見是氣急了。
他霍然起身,正欲大步離開,就見一個明顯是太監模樣的“男子”,跑出來撞了他一下,爾後低聲道:“我們家主子想見您一面。”
廢太子一怔。
“您該是願意去見我們家主子的,畢竟,那位王爺如今,怕是已經在收拾那些前朝‘皇室’的人了。他大約收拾了那些人之後,也就沒時間聽您的長篇大論。唔,或許不但沒有時間聽您的長篇大論,或許還會立時對您下殺手。您也知道的,您手中的籌碼,也不過就是攝政王的身世一事而已,若是無人能證明這些,那麼攝政王還有何所俱?攝政王又有何留下您的理由?”
廢太子原本就因被幽禁了二十年,而面上蒼白,現下聽了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公公的一番話,駐足片刻,終是跟著這個公公一同走了。
而原本應該要來和廢太子赴這個三日之約的蕭君燁,則是來到了江南絲綢皇商穆家在洛陽城的宅子裡頭。
蕭君燁初至這裡,穆家的當家人和少當家還是一副震驚的神色,然而等到蕭君燁從袖子裡掏出了十幾塊長命鎖,往二人面前一扔,那位當家人和少當家這才面色變了變,忙忙將蕭君燁和他身後的侍從迎到了宅子裡頭。
前朝皇室姓林,乃雙目林,江南絲綢皇商乃是穆家,如此看來,倒也不是不能猜測到的。
穆家的當家人穆林和少當家穆安康神色有些難看的把蕭君燁迎了進去之後,屏退眾人,就開始審視的看向蕭君燁。
——按照他們原來的計劃,是打算先好好的嚇唬蕭君燁一番,等到蕭君燁乖乖聽他們的話,把如今的那個傀儡皇帝弄死了,再扶持年幼的安王繼位。如此一來,安王年幼,各地藩王必定揭竿而起,與幼帝和攝政王蕭君燁相爭。
而他們則是在背後支持攝政王,等到蕭君燁將那些蕭家人都殺得差不多,再殺了幼帝,打算恢復前朝榮光和姓氏,自己做皇帝的時候,他們再一舉出現,把前朝皇室最嫡系的繼承人推出來,然後再弄些什麼帝王出現的奇蹟時,就能將蕭君燁打下的這偌大的天下,統統占為己有。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只會曝露一部分人而已,根本不會曝露前朝皇室真正的嫡系繼承人。
“不知皇弟是如何找到朕的?”穆安康神色只變了片刻,隨即就恢復了從容神色,只是,一進了房間,他就快步走到了正坐上,搶先一步,坐了上去。
蕭君燁微微挑眉。
穆林一嘆,只得站在一旁,護在穆安康身邊,對著蕭君燁拱手道:“郡王……唔,或許郡王還不知道,您是咱們陛下的四皇叔膝下的庶子,現下已經被封了郡王了。陛下已經同皇室眾人商議過了,只要您此次能配合咱們將大興朝推翻,那麼,陛下定會讓您和您的後代,永享親王位,藩地任選,永不褫奪!”
穆安康在一旁倨傲的點了點頭,表示他亦是這個想法。
蕭君燁默默的看了二人好幾眼,這才緩緩開口:“你們說我是你們穆家……林家人,可有證據?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本王倒是有你們是前朝餘孽的確切證據。不知諸位,是否願意和本王往大牢里走上一趟?”
穆安康和穆林臉色驟變。
蕭君燁已然站起身來,面無表情道:“本王乃是太.祖幼弟血脈,這是先帝力證,曾經被滴血驗證過的事情,爾等這般胡言亂語,污衊本王血脈,污衊先帝英明,可不正該押入大牢,處以死刑?”
穆林臉色一白,穆安康就厲聲道:“你好大膽子!敢這樣跟朕說話?還有,你想要證據?難道那個廢太子,他沒有把所有證據都說給你聽?難道那個長命鎖的事情,你竟是不知道?難道你這般與朕說話,就不怕朕會殺了你的生父生母?”
蕭君燁輕輕看了他一眼。
穆安康道:“你父王倒也罷了,膝下多子多孫,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可是你那個庶母,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且畢竟身為妾室,從前過得並不如何,如今也是因著你身份變了,才會過得稍稍舒坦一些。若是你不老老實實聽話,那麼,她會不會死,那朕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