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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盯著倪青看不出情緒的側臉:“我也是這麼想的。”
之後的話題就變得無關緊要了,聊了聊工作, 又聊了聊倪德全。
“對了,”白墨想到什麼,“昭雪下個月要結婚了, 要不要一起去?”
說起倪昭雪,倪青的感覺還是很複雜的,她對這個姑娘印象一直很好,但架不住兩人之間坑爹的身份,要說毫無顧忌的往來這是很難的一件事,要說不留情面的拒絕倪青又有點做不到。
這幾年倪昭雪也偶爾會過來,她跟倪青的見面次數不多,可這並不影響她自來熟的天性。
她把當年合夥挨揍的光榮事跡當做了一個近乎武俠故事般的存在,逢人就會樂道樂道,在她眼中,跟倪青和付言風的友情便是在那時候建立的,哪怕過後並沒有太多交集,一見面也能立馬熱火上來。
面對一個熱情善良天真的姑娘,你的冰冷態度是很難維持的。
“不去。”倪青說。
“你要不去,她可能會親自來叫你。”
倪青有點煩:“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我懶得去。”
白墨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們複雜關係的人,這是個秘密,被掩蓋的很好,倪昭雪的家庭自然沒有分崩離析。
不是倪青寬容,實在是時間太久,幼時的記憶是有限的,在長年累月中更是在逐步削弱,唯一存留的不過是不甘心,而這份不甘心並不足以支撐她去摧毀一個家庭。
白墨說:“好,我不逼你,她要來找了,你自己解決。”
沒多久白墨便被一個電話給叫走了,倪青繼續回床上休息。
白墨回到車上,在電話中跟人談論完公事,坐著發了會呆,又轉手給另外的人去了一個電話。
他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嘴角說:“去幫我查個人,給他點事情做。”
後面好幾天倪青都沒再見到付言風。
一個人的習慣真的很容易養成,最開始倪青開門的時候居然會下意識看地上了,空蕩蕩沒有按時出現的三餐,還能愣一下。
愣完又覺得自己真是太賤了,臉色便又變得不太好。
好在這個習慣還不深入,又一天後便沒再有什麼影響。
倪青不是個能在家閒的住的人,無聊到快發霉時她又瘸著腿開始上班。
單位員工個個都誇她不要命,倪青深以為然的點頭,表示自己是個好上司,嘻嘻哈哈的氛圍里整個人的心態都會變得不一樣。
而就像白墨說的,倪昭雪並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婚禮前一周的樣子,她出現在了倪青辦公室里。
典型的奉子成婚,頂著個足球大的肚子坐在辦公室沙發上。
倪青也不好怠慢一個孕婦,給她倒了水,又端了吃的,伺候的簡直跟祖宗似的。
“別別別,你別對我這麼好,我怕!”連倪昭雪自己都受寵若驚了,看習慣了對方的愛答不理,突然變得這麼體貼讓人感覺瘮得慌。
倪青坐回到辦公桌後:“之前不是在保胎嗎?要在我這滑個胎豈不是罪過了。”
“姐姐,說點好的。”
倪青看了她一眼,倪昭雪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倪青低頭繼續看前兩天的生產報表,邊說:“要沒別的事就趕緊回去,這邊人多,環境也不好,影響身體。”
話說的很好聽,可惜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
倪昭雪這些年只長了歲數,沒怎麼長腦子,粘人的天性沒怎麼改。
有時候想起來都覺得荒唐,是不是人性就是這麼的賤,越不待見她,就越是往上湊。
又或者真的是血緣關係,所以才讓倪昭雪有這麼渴望親近她的欲、望。
這些答案倪青無從得知,她只知道她有自己的堅持,並且一般都不會動搖。
只是她低估了倪昭雪的堅持,居然連著守株待兔了三天。
倪青簡直服了。
“你小姐妹不是很多嗎?幹嘛非得拉著我?”倪青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倪昭雪雙手捧著自己的小肚子,笑的跟二傻似的說:“那怎麼能比,我們是過命的交情。”
鬼的過命啊!
倪青都無語了,但看著這麼一個陶瓷樣脆弱的孕婦,她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車間上來,推開辦公室門,看到倪昭雪站在窗口給那幾盆不知道渴了多久的盆栽澆水,外面的日過落在她身上,或許是成為了母親的問題,從倪青站的角度看過去,給這人平添了幾分母性。
“回來啦!”倪昭雪轉頭笑著看她,一手的水壺還在嘩啦啦的出水,“這幾盆葉子都黃了,你平時都沒管嗎?”
不等倪青回話,她又拖過另外一盆,說:“放心,我給你弄活了,辦公室里養點綠色植物還是蠻好的,淨化空氣,改善心情。”
“別弄了,免得磕到碰到什麼。”
“怕什麼,我這麼努力還不是為了把它們老媽帶回家一趟嗎?”她啪啪啪的給水壺加壓,語氣是漫不經心的。
倪青放了文件,目光掃過她的側臉,隱約還是能看到點委屈的。
都說孕婦情緒起伏大,這幾天能這麼被她折騰也是不容易。
不知道是因為想到這個,還是說當下站在光照下的倪昭雪太過溫暖,倪青鬼使神差的鬆了口。
“知道了。”她無奈的說。
這一決定不單讓倪昭雪興奮,連帶倪德全都開心的跟朵花似的。
他說:“你們畢竟是兩姐妹。”
後來顧忌到倪青難看的臉色,最終沒敢多說什麼。
但只要倪青能去,都是給他們的最大寬慰。
很多年後的現在,倪青又踏上了那片故土。
這裡有屬於他們的很多回憶,回憶變得不再清晰,但每一次呼吸里隱約熟悉的味道依舊令人惆悵的不行。
是人都會懷念,倪青也一樣,尤其在年長以後。
回來的第一天她去看了唐湘音,然後碰到一個人。
第64章
每年忌日倪青都會過來, 呆的時間有長有短,她也不多坐什麼, 就坐在墓碑前發呆。
唐湘音生前,兩母女能說的就不多, 亡故後壓根就沒的說了。
倪青的感觸也一年比一年短, 去年甚至差點忘記要過來。
山上的溫度低一些, 對面的山頭還在開發。
唐湘音的墓址不高, 倪青走了一段斜坡便看到了她的墓碑。
這天那塊墓碑前站了一個人,修長清瘦的背影,像冷冽寒風中孤立的樹幹,透著淒清的味道。
倪青眯眼, 停了腳步。
她不知道付言風是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也不知道這個人來過這裡多少次, 又是從哪裡問來的地址。
對著眼下的場景,耳邊隱約有一道聲音輕緩的說著:“小付這人挺好的。”
唐湘音從一開始對他的評價便是如此,她肯定也不會想到倪青跟付言風會落得現在的結果。
如果這人還在, 又會有怎麼樣的表示呢?
倪青還在神遊,付言風從上面走了下來, 兩人目光一撞,他腳步稍頓,又很快恢復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