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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家也就是個五六十平的小平房,劃分出幾個區塊,從來亂的跟垃圾場一樣。

    付言風踢掉門邊不知道多久沒洗的褲子,忍著一股子怪味走進去,一抬頭,額角的青筋頓時一跳。

    桌椅全來了次大挪移,碗盤風騷的碎了一地,本就破爛的沙發直接爛成了渣,連帶裡面的木製構架都不嫌羞恥的露了出來。

    付言風喉結鼓動了下,踩上安靜趴地上的衣服走進去,開了自己的臥室門。

    這是個放張床就能填滿大半的房間,原本是這個住宅里的奇葩存在,一堆垃圾中的一股清流,向來被子是被子,枕頭是枕頭,收拾的乾淨清爽,規整的都不像是這個地方的一員。

    而今天卻非常妥帖的來了次入鄉隨俗,跟外面客廳成了一個全套搭配。

    床頭櫃抽屜全掉了出來,放裡面的鐵盒子露了銀色肚皮,原本填在肚子裡的幾百塊散錢不翼而飛。

    付言風趴地上,將有的沒的扒拉開,把最底下的那些蓋著灰色腳印的畫紙拿起來。

    這些都是成品,有素描,也有重彩,有人像,也有風景。

    付言風把其中一張人物素描抽了出來,上面的女人赫然是倪青的臉,卻要比倪青成熟很多。

    留著一頭剛到脖子的短髮,眉心攏在一起,看起來很不悅。

    因著遭遇過非人待遇,腦門已經飛走了三分之一,導致這張臉看過去更扭曲死氣不少。

    付言風死死的盯著她,好似通過這雙不耐的眼睛能看到更遠的地方,不知道是他太過投入還是什麼,撈著紙張的手輕輕顫抖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直接朝著癲癇的方向去了。

    與此同時,付言風喉嚨底開始發出困獸般痛苦的聲音,他的頭頂被絕望傾覆,他想要從中撕裂出一個縫隙,以獲取些許新鮮的空氣,卻發現在費力掙扎過後,不夠鋒利的幼爪除了不斷滲血,再無別的收穫。

    他猛地將那些畫紙蹂躪成團,雙目因著極度的憤怒而不斷充血,配上扭曲的表情變得相當滲人。

    他最後又狂風過境般將室內外重新打砸了一遍,徹底面目全非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第6章

    唐湘音又去加班了,倪青將冰箱上的便條撕下來,抬手往上一彈,將便條扔進垃圾桶,照例撈了包方便麵煮了填肚子,隨後帶著滿身調料味的回了房間做作業。

    原以為按著以往的經驗,唐湘音回來至少也得晚上八九點,結果這天黑完沒多久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動靜。

    倪青走出去看了眼,唐湘音正在玄關換鞋。

    “今天這麼早?”她說。

    唐湘音隨手將包放在柜子上:“你外婆病了,我得過去一趟。”

    倪青跟著她走去主臥:“是哪裡不舒服?”

    “說是渾身沒力氣,頭暈。”

    倪青說:“外公沒在家?”

    “嗯。”唐湘音從衣櫃中拿出一套衣服:“你早點睡,不用等我,回來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

    倪青點了點頭:“外公是不是又去賭了?”

    “小孩別管。”唐湘音出來,擼了把她的腦袋,“走了,你鎖好門。”

    等唐湘音沒人影了,倪青依舊在原地站著,她回想自己往前的十幾年人生,家庭分崩離析,房子被迫售賣,四處看人臉色到不堪騷擾搬到這邊的過程。

    她不太理解唐湘音,因為那個老頭弄沒了他們和美的家庭,輸沒了他們的房子,輸掉了他們的生活,可到最後唐湘音只用一句“老人僅剩的愛好”將一切不堪給抹殺掉。

    倪青覺得這是愚孝,賭博是可以跟毒品並駕齊驅的存在,她完全不認為這只是一個愛好這麼簡單。

    唐湘音當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倪青並不清楚,第二天起床,她已經在廚房忙碌。

    面對面坐下吃早餐時,倪青將自己的看法委婉的說了一遍。

    唐湘音一臉的雲淡風輕,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搖,她一直是個豁達的女人,同時也是個比較想得開的女人。

    在現狀慘不忍睹的狀況下,她選擇了一個積極向上的認命方式。

    她沒辦法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感同身受一個三四十歲被生活操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的心態,只能自己在心中建起一個堅固的堡壘,背著這個殼去過一種得過且過的日子。

    唐湘音說:“你媽我這輩子反正就這樣了,以後就靠你過的爽快了。”

    倪青說:“敷衍。”

    “呦!”唐湘音誇張的喊了聲,“你居然還能聽出來敷衍,可以呀,聽力漸長!”

    飯後她拎了包又準備去上班,晚上什麼時候回又是一個未知數,倪青只能跟著下去超市買自己吃的速食。

    天很籃,零星飄著點薄薄的雲。

    倪青突然發現,該躺平任生活操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可能站著。

    進了樓道,這裡沒有電梯,黑洞洞的直上直下,樓梯平台堆著生活垃圾,每層相對的防盜門上貼了一堆的小廣告。

    她們住五樓,上面還有一層,是單身公寓,自去年住戶搬走空到了現在。

    今天傳出了一點動靜,倪青意外的抬頭。

    正好有人下來,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兩人目光一撞,倪青很快轉開頭直接進了門。

    第二天沒事幹,倪青不想在家呆著,背著書包去了趟公園。

    這個公園年紀不小了,門口的值班室粉嫩的底色都被風蝕成了灰白,平時很少人來,現在的時間點早鍛鍊已經結束,人就更少了。

    倪青進去的時候裡面靜悄悄的,要不是還有大量的綠色植被,跟徹底荒廢別無二致。

    她挑了一個背靠大樹的石椅,在密集的樹冠遮蓋下拿出一個練習冊開始今天的任務。

    有嘰喳的鳥叫,沿路的車鳴,還有風穿過枝葉的聲響。

    倪青抓耳撓腮,摳書頁,轉水筆,一時靜不下心,好不容易靜下來又被突然出現的人聲給攪黃了。

    她扭頭望出去,進來的是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嘴裡胡亂叫著什麼。

    他身後跟著付言風,付言風拎著一個塑膠袋,單手揣在口袋裡,小孩跑哪,他就很聽話的跟哪。

    尼瑪,真是見鬼了!

    倪青簡直鬧心壞了。

    公園進來一點點就有一個大花壇,雖然現在裡面的花卉有點慘不忍睹。

    他們在離花壇不遠的位置坐了,小男孩趴付言風腿上一個勁扒拉那隻塑膠袋。

    “掏的什麼寶貝?”倪青眯眼看著。

    掏出來的是紙和畫筆,付言風從他手中接過東西,快速在紙上劃拉了幾下,小男孩興奮的一陣歡呼。

    這孩子長得挺漂亮,言行舉止透著股機靈勁,讓人很有好感。

    或許是這樣,付言風也表現的很親和,甚至在小男孩話完後還抿嘴笑了笑。

    倪青心想:這張死人臉居然還會笑。

    原以為這個人身上能關聯的只有陰鬱、乖戾、囂張等非常尖銳的字眼,卻不想也有溫柔如水的一面。

    “有鳥!”小孩突然指著前方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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