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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池被他如此簡單粗暴的說法給震了下:“不是,被砸一下也不至於讓你落的現在這個下場啊?”

    付言風下筆的動作一頓:“我什麼下場?”

    張池:“跟我們混的下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付言風說,“你媽斷你生計沒?”

    “哦呦,這事說來就糟心了。”張池原本的重點就這麼給拉偏了。

    付言風重新投入到自己訂購的習題冊中,耳邊是張池的絮絮叨叨,自己的思緒則好似進了一個氣旋,被不斷扭曲拉升。

    他沒想過會再活一次,滿身血的躺在大馬路上,電話過去沒找到倪青的時候,他就已經死透了。

    生命是需要有奔頭的,當他賴以維繼的源頭被掐斷時,死亡是最好的選擇。

    或許是結果太悽慘,老天給了一次重來的機會,讓他又睜開了雙眼,見到了這個世界。

    回到中考前夕,卻沒有給他足夠消化的時間就被推上了戰場,戰績毫無意外的支離破碎。  

    他沒有絲毫的難過,相反覺得也挺好,人生就從這個關卡徹底南轅北轍,跟曾經所有的一切做一個劃分。

    然而總歸是想的太美了,兩個人生只是大同小異,換了一條線路,該遇見的還是在遇見,該發生的仍舊在發生。

    特別疲憊的時候,他癱在那張狹小的單人床上也會思考再來一次的意義,單純的新生?還是複雜的報復?

    他發現這兩者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又或許是讓他去認清自己,保持自我。

    在淤泥里前行,灰暗中堅持,在滿目荊棘叢生中尋找那一絲光明。

    第12章

    付言風的光明還沒有找到,寒假已經如約而至。

    一幫野性難馴的小崽子“嗷嗷”著坐等破籠而出。

    張池搓著手出餿主意說去網吧通宵,長期玩一塊的個個心靈相通,紛紛附議興奮的不行。

    付言風今天不上班,不過並不打算跟他們攪和在一塊。

    張池勾住他脖子往自己跟前一攬,低聲說:“那小店壓根沒幾塊工資,我昨天看見陳哥那邊正好缺網管,你要有興趣今天就跟我們去玩會遊戲,然後我幫你說說,收入比那邊高多了,而且環境也不差。”  

    這話倒是說的很實在,現在的網吧都弄的跟咖啡座一樣,設備環境都往好了整,市場競爭激烈,只能靠周邊在提升形象。

    付言風確實需要錢,他需要很多錢,供自己平常開銷之外,還有之後好幾年的學費,這些他都需要自己一個鋼鏰一個鋼鏰的去攢回來。

    張池晃了他一下:“去不去?”

    他們靠窗站著,隔壁已經有學生出教室往校門狂奔,外面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

    付言風說:“行啊,去看看!”

    說的那個網吧在市區,二樓整一層,下面是手機大賣場。

    前台管著的是個穿制服的小姑娘,張池是常客了,跟人招呼打的歪七扭八,調笑了幾句後他說:“陳哥呢?”

    小姑娘說:“被人叫走了,你找他什麼事?”

    “沒事,他回來了你告訴我一聲。”

    “有沒有福利呀?我可不願免費給人幹活。”她說。

    張池“呦”了幾聲:“想要什麼福利,你隨便說,只要哥哥有的都給。”  

    小姑娘笑著罵了一句:“滾蛋!”

    一人開了一台機子,等待的時間裡張池說:“他一般情況晚上都會來一趟,咱們再等等。”

    付言風應了聲,跟著點了一支煙,打開客戶端陪他們玩了幾局。

    一幫坑貨,挖了洞在那彼此互坑,咒罵聲毛毛雨似的在頭上狂飆。

    張池將耳麥往下一撥:“趙蠢貨,你剛才說什麼?”

    “梁翹得知我們在這,說也要過來。”他禮尚往來的罵了句,“傻逼。”

    張池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梁翹確實傻逼。”

    “你大傻逼。”他罵。

    付言風這時從客戶端退了出來:“我出去一趟。”

    張池:“去哪呀?”

    “就附近。”付言風起了身。

    張池巴巴的說:“你記得回來啊。”  

    付言風“嘖”了聲:“你他媽怎麼成大媽了?”

    “我靠!”張池說,“誰讓你有偷溜前科,好意思說我是大媽,我也就你這充充大媽,你得感到榮幸!”

    “是,我十分榮幸,張大媽。”

    付言風走出網吧,到了樓下後給付東亮去了電話,很快通了。

    付言風說:“簡訊我剛看到,現在怎麼樣了?”

    “在醫院,”付東亮說,“胳膊斷了。”

    “……”付言風說,“那你身邊現在有人嗎?”

    付東亮說:“沒事,我一個人也行。”

    在父母這座天秤上,付言風還是傾向於付東亮多些,儘管這個男人大部分時候都比較窩囊,但窩囊的並不殃及別人,圈地自己窩囊不犯法,別人也管不著。

    付言風想了想,還是準備過去看一下。  

    “你在哪家醫院?”他說。

    “紅十字。”

    半路上,付言風給張池去了條信息。

    對方很快電話追了過來:“臥槽,我就知道你要跑,你這混蛋玩意。”

    “臨時有事,你們慢慢玩。”

    張池:“你這混蛋玩意!”

    “掛了。”付言風說。

    到醫院,付東亮已經包紮完在人滿為患的輸液大廳輸液。

    帘子一掀,撲鼻一陣溫熱的“毒氣”,付言風硬生生忍住了扭頭要走的衝動。

    穿過一個個病秧子到了付東亮跟前,左胳膊掛在胸前,臉上被抓了好幾道口子,嘴角往下一條明顯的血痕,衣服褲子都有掛彩,可見當時的戰況非常激烈。

    “這婚不好離。”付東亮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付言風自橋洞那次過後就沒見過鄭子娥,除去離婚這事,他更好奇付東亮是怎麼找到那人的。  

    付東亮木著一張臉說:“路上偶然碰見的,看她那模樣又被人追債了吧?”

    “問你拿錢了?”付言風問。

    “嗯,”付東亮低下頭,顯得很挫敗,“別說我沒錢了,哪怕我有錢也不會給,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靜了片刻,付東亮看了眼身邊的兒子:“只是難為你了。”

    背著這樣一個狼藉不堪的家庭,好的出身是份榮耀,反之就是個抹不去的污點。

    付言風說:“習慣了。”

    他陪著坐了會,來了一個陌生女人,非常黑,個子嬌小,見有人在,表現的很拘謹。

    顯然是付東亮的新相好了,為了避免人太過尷尬,付言風給他塞了點錢就走出了醫院。

    他沒回網吧,直接坐車回了公寓。

    至於張池說的那個工作最終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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