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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下滑到除夕這天,唐湘音勞力被剝盡,終得解放。
兩人擠著最後的時間去超市採買東西。
裝扮的紅紅火火的大賣場裡難得沒了人擠人的場面,商品安安分分的站在貨架上,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倪青讀出了點被人拋棄的可憐勁來。
她覺得自己腦子肯定秀逗了。
買的主要是點心和零食,從二樓食品區下來,轉去冷櫃那邊,中間會路過糧油區。
唐湘音突然一扯倪青的袖子:“倪同志,看到熟人了。”
說完先一步走過去,倪青推著購物車跟上。
付言風蹲地上在挑貨架最底層的袋裝方便麵,察覺到有人接近,還特意往邊上縮了縮讓道。
他穿的破破爛爛的,全身上下跟泥里滾過一樣,腳邊放著購物籃,裡面清一色各種口味的方便麵。
倪青立時皺起了眉,心想:“這人是窮瘋了嗎?”
顯然唐湘音也是這麼想的,蹲到他身邊撥了撥籃里的東西說:“你小子是準備把自己也吃成方便麵嗎?”
付言風愕然轉頭,吃驚的看著來人。
唐湘音說:“幾天沒見著你人,我還以為你回家了。”
雖然形容狼狽,付言風倒也沒覺著尷尬,僵了兩秒後,整個人都脫力般的軟下來。
他搖頭說:“沒有,不準備回家。”
換句話說,他也沒有所謂的家。
家是一個溫暖的詞,是避風的港灣,而他所能得到的是滔天的風浪。
唐湘音推了推籃子說:“這些別買了,多吃沒好處,今天來阿姨家過年。”
付言風張嘴要說什麼,唐湘音先一步說:“走吧,超市馬上關門了,你幫我們推下車。”
撿了個帥哥成就了三人行。
實際上她們的購物車中也沒放多少東西,唐湘音原本說的是差不多買點就成了,兩個人小雞啄米似的都沒什麼戰鬥力,買多了除了浪費還是浪費。
現下啪啪啪開始打臉,就跟超市不要錢一樣的往裡堆東西。
不用問都知道這一舉動是為著誰。
倪青覺得挺不可思議,唐湘音也不算特別熟絡的人,現下把付言風當親兒子似的舉動讓人特別意外。
不過倪青也不反感就是了。
賣場裡循環播放著年節的歡快歌曲。
一首結束後,倪青瞟了身邊人一眼說:“你去打工了?”
付言風點了下頭。
倪青:“農民工啊?”
付言風扭頭看她。
倪青目光自他身上一掃:“不能怪我,你這形象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他過的很辛苦,比之前更甚,雖然倪青不太懂是什麼原因把他逼到這個地步,也很難去想像。
但一個青春期少年,本該是叛逆的熊孩子階段,能被生活操成這樣是真心不容易。
付言風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像塗了層石灰,他伸手想拍一下,看到邊上的冷櫃食品又止住了。
“是啊,準備向農民工靠攏。”他說。
就現下的程度來說,何止靠攏,簡直要緊貼上去了。
倪青:“你還有時間做題?”
付言風停頓了下:“嗯。”
時間擠一擠還是有的,主要是身體太累,有時候會熬不住,拿到手的錢對以後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他連學費都攢不出來。
甚至有時候……他會考慮是不是算了?
可想到上輩子,又咬咬牙,繼續硬著頭皮撐著。
他想要自己過上一種完全不同於那時的生活,他想要去打破既定的命運規律。
拎著大包小包回了家,付言風先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之後窩在廚房幫唐湘音整理東西。
過年其實也就那個樣,主要就是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個飯,圍一塊聊個天,享受天倫之樂。
好巧不巧他們的家庭都屬於支離破碎的型,哪怕三人湊一塊,都還缺著一胳膊,但多個人總歸不一樣,打個牌也能多份樂趣。
晚上準備吃火鍋,唐湘音離開去準備的時候,倪青和付言風開始玩24點。
“你現在都在哪打工?”倪青閒來無事的問他。
付言風抽著牌,邊說:“搬磚。”
倪青看他一眼:“工地都不放假的?”
“放了一批,留了一批。”
正好一副牌見底,倪青說:“換牛牛吧!”
付言風無所謂,反正都是陪人玩。
倪青開始洗牌,接著之前的話題:“這一天得干多少時間?”
“十來個小時。”
“這麼多?”倪青慢吞吞的在那拿牌,想了想又說,“不對呀,就算十來個小時好了,但我怎麼都沒見著你回家?你總不可能去開夜工!”
“爆了你。”付言風將自己的牌往前一攤,“牛哄哄。”
清一色的JQK,牛逼了!
“……”倪青說,“手氣不錯啊,新年開門紅。”
付言風:“還沒過零點呢。”
倪青“嘖”了聲:“討點彩頭多好,這麼較真做什麼。”
沒多久唐湘音把他們叫了過去,時間已經滑到六點。
滿桌的食材,熱氣騰騰的湯底。
唐湘音開了一瓶紅酒,一瓶椰子汁,說:“你們隨便挑,今天喝什麼都行,咱們跨年多了一個新成員,所以這個年要過的更高興。”
說完,先一步倒了杯紅酒。
新成員緊隨其後也倒了一杯,倪青是個喝酒廢,不過也捧場的稍微倒了些。
她說:“我就眯一點點。”
“你眯兩點點也行呀!”唐湘音笑著說。
倪青:“別拆我台好嗎?”
三隻玻璃杯輕輕撞上的時候,隔著流光般的液體,付言風的目光輕輕滑過倪青帶笑的臉。
第17章
大過年的,飯桌上也不可能聊什麼鬧心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胡扯。
付言風大部分時間都是旁聽,眼下算的上溫馨的氛圍讓他十分享受,這是之前他從來不曾擁有過,也不敢奢望的,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
戳著肉片的手微微一頓。
不對,上輩子其實還是有感受過的。
他快速掃了倪青一眼。
倪青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熟悉後你稍微對她好一些,這人就能挖心掏肺的給予回饋。
這一點對付言風來說恰好最是致命。
他徹底深陷是高一開春那會,也是剛過完年,開學那天倪青偷偷給他塞了副棉手套。
她那會笑眯眯的小聲說:“新年禮物!”
那會他的手裂了,當初為了能業餘學畫畫他在一家餐廳打工,不是端盤子,而是洗盤子,從早洗到晚,洗的兩手跟豬蹄一樣,別說細看,粗看都不忍直視。
“吃呀!”倪青說,“你發什麼呆?”
付言風回過神,隨口說:“這醬料挺好吃的,買的?”